恋爱脑才是最吊的[西幻](227)
少年一只手提着笔勾勒着墨水, 而另一只手却垂在桌底, 玉削般的指尖轻轻搭在天青色的衣缎上, 无意识的抓揉下,指尖总会将那一片布料抓出些许褶皱。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指尖搭在天青色的衣袖上, 而顺着天青色的衣袖往上是面色无奈的大巫。
他抓的是她的袖子。
逢春他似乎因为上次黑龙现世受到了惊吓,这些天格外缠她, 他时常跟在她身后,甚至会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抓住她衣服的一角。
以至于鱼丽有时候见到了都会嘲笑他是没断奶的稚子。
可奇怪的是, 听到其他人的嘲笑,少年并没有生气,只是抬起鸦黑的眸子不带一丝情绪地扫过他们, 被扫过的人心神一寒, 然后他依旧我行我素, 压根不管其他人的嘴碎。
逢春是无所谓了。
可大巫却颇为苦恼,这让她有种被拘束的错觉, 虽然说她是喜欢小孩不假,但如果孩子太黏人的话,她也遭受不住。
况且这个孩子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逢春每次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高大的阴影倾下来,都能遮住她面前的日光了。
大巫喜欢的是小小一团,一吓就哭的小孩,而不是一看就能将她举起三丈高、吓得别人说不出话的少年。
为此,大巫也曾试过避着他,自己清净一段时间。
可无论她躲在哪个地方,逢春好似在她身上下了咒,分开还没隔多少时间,他便能精准找到她。
大巫曾在大树上、草堆里、屋顶上被少年一一找到。
当然,少年也不是无时无刻跟在她身后,那一次倒不是她故意避着他,只不过她没有告诉逢春自己在玄星台观星。
直至大殿门被猝然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踉跄狼狈的身影。
少年漂亮的面上仓惶无助,他死死看着高台上的明月身影,张着口急促呼吸,似是不敢惊醒台上的人,一步步缓缓轻轻踱步登台。
直至最后,他默默跪在大巫面前,似雏鸟归巢般眷念地将自己埋入大巫的怀里,手也不知不觉中抓上了她的衣角。
他在恐惧。
那是大巫第一次看见逢春如此脆弱的时刻,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软了一下,伸手擦拭去他眼角滑落的泪水。
往后的日子里,逢春更加黏她了。
或许是敏锐感觉到旁边人投来的视线,逢春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漂亮姣美的凤眸专注落在她面上。
“怎么了,大巫?”
大巫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纹丝不动。
反而少年指尖收紧,布料被抓得更紧了。
大巫有些惆怅地移开视线,她漫不经心地想着。
算了,一个孩子而已,或许等过段时日就好了。
可这一过便是三年,时间如流水般一去不回,眨眼便是三年后。
在这三年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算少。
譬如,逢春变得更加黏人了,不同于大巫猜想的那样,他现在几乎是与大巫形影不离,就连族人们都渐渐习惯了。
只要是有大巫所在的地方就会有逢春。
逢春的身高固定在三年前,后面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亦不会长高,就连五官也保持着少年模样,昳丽漂亮是矣,但不够成熟。
逢春也不在意,反正他对于身体的异样视若无睹,他全身心只挂在大巫身上。
到了现在,大巫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有时候都能完美忽略他的存在。
再譬如,东方的那几个部落打了三年,直至现在已经死了不少人类了。
亦如大巫当年所预料的那样,如今看来,是后一种情况。
这一场战乱并没有停歇的趋势,反而越扩越大,已经波及到不少周围的部落了。
要不是巫青禾的部落有她坐镇,否则战火早就蔓延到他们这边来了。
其实就算没有波及到他们这边,但他们的生活却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印象。
洁白如玉的指尖伸出窗外,接住天空下降落的雨丝,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递至大脑。
这场大雨已经连绵下了好几个月,天空始终呈现出阴沉昏暗的色调。
大巫清楚意识到,这场大雨是那些部落争斗带来的,那些部落的巫祝使用通神之能,呼风唤雨,在凡间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她身后传来一句清越的少年音:“大巫又在占卜吗?”
巫青禾眉宇微皱,清灵秀美的面容似有化不开的忧愁,她仰头看向天空,下意识喃喃道:“我在算我……”
紧接着,她感觉到了身后贴来一具温热的躯体,她垂落在身体另一侧的手被一只手牵住。
大巫声音一顿,她扭头看向身后佯装无辜的白衫少年。
逢春面不改色道:“我怕冷。”
大巫怎么能看不出来少年在睁眼说瞎话,可这些年都过来了,少年如今能如此肆无忌惮,可不能说没有大巫的纵容。
所以,她也只是轻叹一句:“你这个孩子……”
语气温吞却不带半点怒气,大巫的脾气是真的很宽和了。
可逢春却抿紧了唇,漂亮的眉眼沉了下来,他不喜欢大巫的语气,不喜欢大巫说这话的眼神。
明明他已经长得比她高了,比她还要可在她眼里,他似乎永远都是刚捡回来的那个瘦弱小兽。
那种慈爱的、像长辈一样的语重心长的姿态。
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明白,他根本不是曾经的那个孩子。
他眷念她。
他信仰她。
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