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小美人进入无限(94)
“真的有这么好的酒量?”丹微微屈膝,捏住桑迟的下巴仔细端详,然后比出一个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问,“这是几?”
桑迟的目光迟钝地从他的脸上移至他的手指,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叼住了他伸出来给自己辨认的手指。
原来已经醉了。
丹闷笑出声,收回手,动作利落地将她打横抱起,说:“她醉了,赏不了迷魅森林的景了,就不耽搁时间了,请各位给我们让个道吧。”
这话并不是同迷魅鼠说的,而是对森林中的树说的。
迷魅森林的树看起来和地表的树没什么不同,但随着丹的话落,纷纷摇动枝桠,把仅有三条的粗壮根须从土地抽离,让到了一边,空出一条供他们行走的道路
丹道了声谢,和迷魅鼠们道别,抱着桑迟沿道路前行,远远已经可以望见他城堡的轮廓。
他想,她应当会喜欢他的城堡。
心跳游乐园24
幻梦境中的醉很奇特。
恍惚间, 桑迟发现自己赤足踩在了一片松软的沙滩上。
小脚陷进去沙子一些,金色的细沙覆在微微弓起的雪白足背上,随她无意识地向前走, 拂过淡青色的血管慢慢滑落。
等她懵懂地走出一段,回望自己走过的路,只看到金沙上一连串小小的脚印,更远的地方则是白雾朦胧, 什么都看不清。
她这是在哪儿?
海水漫上来,吻过她的足,等退去时,她的足趾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海水遗留给她的礼物,一枚泛着浅粉色珠光的蚌壳。
她弯腰拾起贝壳,无需她更多动作, 蚌壳就自行向她打开来。
柔软的蚌肉上卧着的不是圆润的珍珠,而是一团莹亮不刺眼的光。
桑迟恍惚一瞬, 眼前的景倏忽间大变,不再是沙滩与大海,而是一张病床。
风声与海潮声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心率仪间歇一“滴”的响声。
这场景有些熟悉感, 可她分明不记得自己来过。
小美人凝神看向病床,本来不算明朗的病床渐渐在她眼中定了型。
病床上原来正躺着一位形销骨立的老人,心率仪连接的就是她的脉搏。
老人浑浊的双眼眯起,似乎是想要努力看清桑迟的模样,瘦削得几乎成皮包骨的手探出被子,颤抖着伸向她。
桑迟看老人行动艰难, 连忙主动上前握住她的手。
一步踏出,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变小了, 平视的视线陡然下落,只比病床的床沿高出一点。
变小的她要牵住老人的手,得把自己藕节似的手臂抬起来。
“你生得迟了。”老人嗓音喑哑,攥住她的手,无比痛心又忧心地叹息道,“太迟了,我老得快要死了,护不住你了,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
桑迟能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关切,红唇弯起弧度,小手反握住老人冰凉的手:“没关系,不怪你,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
力有未逮,不该算是老人的过错。
老人淌下泪水,还想说些什么,却剧烈咳嗽起来。
她颓然倒在病床靠枕上,胸口快速起伏,像是极难过,唯独一双浑浊的眼仍固执地凝视她放心不下的桑迟,不肯放任自己昏死过去。
然而心率仪已经发出不祥的刺耳声,数位医护人员从桑迟身后跑出,围拢向病床上濒死的老人。
另一个眼睛与老人相似的中年女人也上前来,接替老人牵住了桑迟。
她带桑迟走出病房,看着医护人员把老人推入手术室,出来时神色悲哀地向自己摇头。
女人红了眼眶,蹲下身,看着桑迟的眼神蕴有复杂的含义,似乎既忧惧又不忍。
她与天真不通人情的女孩对视,半晌,垂目躲开目光,许诺说:“母亲没来得及给你取名字,你就跟她姓桑,叫桑迟吧,之后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提供帮助……”
一阵幽远的铃声传来,女人后续的话都消音无声,桑迟眼前还算清晰的画面重新变得模糊,眼皮灌了铅般沉重,压得她不得不合起眼。
等她终于有支起眼皮的力气,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云朵般柔软蓬松的床上。
丹单膝压在床沿,手里捏着个小巧的银色手摇铃,摇出的铃声响在桑迟的耳边,驱散依然萦绕她的醉意。
见她脱离酣醉状态,他放下手摇铃,含笑问:“迟迟去到蜃海附近了吧,有拾取到遗忘的珍贵回忆吗?”
蜃海算是幻梦境的一部分,不过飘渺没有具体位置,清醒时永远踏不上前往蜃海的道路,唯有醉后能抵达。
丹不曾放纵自己醉过,虽然清楚蜃海没有任何危险,但也不敢叫桑迟在那边久待,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城堡不久就取来驱醉铃,唤了她回来。
桑迟“唔”了一声,坐起身,慢慢眨了眨眼:“我想起我名字的来历了。”
她把自己在蜃海拾忆的经历完整向丹讲了一遍。
丹听到一半,笑容便泯失于唇角。
他以为桑迟的迟字,类似于其他人家寄望于大智若愚的含义给孩子取名若愚,该是取意欲速则不达或是笨鸟先飞,虽用的是迟字,但盼望的该是达。
怎么竟只是因为她生得迟,就给她潦草取名为迟。
她出生的时间难道不是取决于她的父母,而是她自己吗?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愉快的记忆。
因而等桑迟说完,丹并不追问她记忆的细节,而是积极转移开她的注意力:“你现在已经不在蜃海了,醒来后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