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玉(81)

闻言，颜星儿低着的头忽然抬起，她眼中亮起来，似乎是第一次听人如此说，甚至新奇。

沈芙原本想看看这姑娘如何，想用言语劝她能否让自己的父亲去皇上跟前退了这婚事。

可如今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一句。

“本宫知晓谣言的可怖，如今都城从没有颜家姑娘的半句不是，你父亲定是将你保护的极好。”

颜星儿听了这话却笑起来：“父亲是待我最最好之人。”

沈芙有些不知所措，颜星儿如此单纯，若自己为何慕云出气，难免会伤害到她。

公主的话，的确需要听从，但她不想用强硬的方式。

场面寂静下来，只有几人咚咚的心跳声。

“颜姑娘……听闻皇上为你与皇兄赐了婚……”

沈芙还未说完，颜星儿便笑出了声。

“公主殿下也是来劝我的吗？从一开始我便想到了何姑娘邀我前来的意图，果然猜的没错。”

“只不过……劝说之人从何姑娘变为了公主殿下。”

沈芙忽觉浑身燥热，不知是羞愧，还是什么别的。

但听颜星儿如此说，她也没有后退。

“总所周知何姑娘与本宫的皇兄情投意合，若是没有出岔子，应当在本宫从梧国回来时便已定下婚事。”

沈芙伸手执起桌案上的茶，一饮而尽。

本以为颜星儿会退缩，又或者是说声抱歉。

却没想到，她的话隐隐透露着些许锋芒。

“公主殿下出使梧国，自然是为晋国做了贡献，从之前声名狼藉到现在百姓人人称赞，臣女也忍不住想要赞叹一番。”

“但改为定下婚事便说什么情投意合……殿下不觉得是侮辱了何姑娘么？”

“若是殿下想要劝说，那还是不必开口。因为……此婚事是臣女亲自求下，不会更改。”

沈芙喜欢她直来直去的性格，但也不喜欢她从中插入还如此嚣张。

“本宫的母妃，曾教导本宫：若是心悦哪一男子，便尽管去追。皇兄与慕云姐姐情投意合，不是什么值得唾弃的事。”

“就如同颜姑娘面上的胎记，若是心善，看起来自然是如同晚霞点缀，耀眼夺目；若是相反，则也不值得人去心疼。”

“本宫现在仍觉得母妃说得对，情投意合没什么不好，颜姑娘要紧抓这一婚事也没什么坏结局。只不过……本宫与颜姑娘并不相熟，若是起了什么争执，自然也是会护着慕云姐姐。”

颜星儿缓缓抬起了头，将那杯已经凉了的茶饮下去，又捂着心口咳嗽几声。

“臣女，多谢殿下教诲。臣女先行告退。”

沈芙伸手支撑着自己下巴，眼看着颜星儿离开，何慕云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芙儿……多谢你。”

沈芙低下了眉眼：“若是皇兄当真娶了颜姑娘，我便为慕云姐姐再寻一门好亲事。或者慕云姐姐若不想成婚，我便求父皇下旨。届时陪你仗剑天涯。”

何慕云手指轻点她的额头，“纵然我想与你外出游行，皇上怎会同意？其实我只是想看颜姑娘的态度如何，若非二殿下不嫁我便退出也罢。何苦相互为难呢……”

“慕云……你。”

不知怎的，她们二人竟是没有听到外面走来的脚步。

沈蔚惊讶看着何慕云，竟是不知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芙看到他身后的江容景，便小跑着朝他扑了过去。

恰好落在他的怀中，她呢喃着问：“你怎来了此处？”

“外面下了雪，来接你回府。”

沈芙听闻此话，挣脱他的怀抱跑至窗前看向外面。

当真是下起了雪。

若是在之前，她只能在瑞玉阁看雪，如今倒是见到了更广阔的地方。

“慕云，我只愿你做我的王妃。还请你不要放弃，我现在便回宫求父皇收回旨意。”

沈蔚的声音传来，他紧握着何慕云的手，就在屏风另一边。

沈芙听闻此话看向江容景。

“你可有什么办法？”

江容景摇了摇头，“这件事只能他们去解决，颜姑娘不肯放弃，便只能如此。”

沈芙轻声叹气。

“可还知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江容景揽过她的肩向外走去。

沈芙眼睛突然一亮：“便是在千禧楼中！”

“那时殿下还欠我五次嘉赏。”

“不是两次吗？怎么……你说的不一样。”沈芙有些讶异，她明明记着的是两次。

却不料江容景看着她低声轻笑起来。

“若是可以，我想你欠我无数嘉赏，此生与我生同衾，死同穴。永远陪着我看世间、看灯火，看四季春夏秋冬，看千千万万个人从身边经过。”

“可你眼中，只有我。”

沈芙的脸早已红的不能再红，就连耳尖也已泛起。

在今日落雪之际，映衬着她更加可人。

一袭鹅黄色的披风系在她颈间，原本刺骨寒意倒是缓和不少。

江容景见她如此没再为难，只是小心揽着肩头走出千禧楼。

本以为已经离开的颜星儿此时却与自己的婢女站在了千禧楼外。

她定定的看向这边。

露骨的视线自然吸引了沈芙的注意。

“我们将她送回府上吧？”

江容景点了点头，只道一声：“好。”

沈芙走上前去同颜星儿说着：“不若姑娘乘本宫的马车？如今落了雪，天气寒凉，万不能耽搁。”

颜星儿本想拒绝，却看见了走出千禧楼的沈蔚和何慕云。她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两人上了一辆马车后朝着沈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