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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神左手[乒乓](45)

作者: 陈瑰墨守 阅读记录

那就没必要说了吧,免得陈玘又操心叫来队医仔细检查,让其他人心生不满。

“内战自己打啊,我没什么可说的。”

陈玘在人前不喜形于色,为了避嫌又装不熟,公事公办地把林琅送回房门口。

“行,我知道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林琅要合上门,陈玘欲言又止地挡了一下:

“我……我就住在隔壁。”

“哦。”林琅知道陈玘要面子得很,嘴硬心软,总是不吭声默默地做了许多事。

但她偏要装不懂,逼陈玘亲口说出来。

陈玘没办法,从牙缝里挤出来字眼:

“我的意思是……有什么情况,睡得不好了还是怎样,随时都可以找我,我在。”

林琅眼睛一亮:“陈玘指导还可以提供哄睡服务的吗?”

“滚。”陈玘羞臊难当,推林琅进门,大力关门。

林琅靠在门板上,企图探听他克制隐忍的心跳。

大概听到,陈玘在跟路过的队员讲,林琅睡眠质量不好,麻烦大家轻手轻脚。

林琅抱住陈玘带过来的小枕头,把床板当作是他的胸膛。

内战打起来比外战的心理负担小,体能要求更高。大家平时在一起训练,改看的都看了,知己知彼,基本上能打满七局。

潘卉的打法从张怡宁以来的传统打法,打多拍相持的路线,只要比对面多扛一板就算赢。

林琅不耐烦打这个,觉得站桩切菜式没意思,抓到机会就爆冲。

一开始,她没完全进入状态调动起来,比半决赛打外战状态差上不少,等到比分落后了才一个激灵地又清醒,觉得抱着“只要是中国队赢谁拿金牌都一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陈玘没来现场,没坐在台下,他知道,能让林琅看到他一眼就是加持,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不公平。

估计在酒店里看直播紧张死。

林琅不能不呈现给他一场极致的战斗。

况且,陈玘去意已决,这场比赛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携手战斗,必须以金牌开头以金牌结尾。

还有奶奶……

奶奶是基层干部,无儿无女,没有成家,在路边捡到林琅时是想养个孩子多个陪伴。实际上,在林琅四岁时看了奥运会自己上手摸球拍展露了乒乓球天赋后,这位老人毫无私心地托举她,从找好的老师到一路进市队、省队,聚少离多,传递给林琅的也全是骄傲与鼓励。

林琅以前不懂,长大后才明白,一个孤寡老人一手把她培养出来有多不容易。在打出名堂之前,找老师很贵,装备很贵,康复推拿很贵,训练费用由国家承担那都是开始职业生涯之后的事了。还有好多人劝奶奶,说没必要为一个捡来的孩子搭上棺材本,可是这些不好听的话林琅是在奶奶去世后才听人说起的。

她身上笼罩着与生俱来的不幸阴霾,奶奶过滤掉了往后的风浪,只让阳光照进来。

必须要让奶奶看到,她是冠军。

还有她自己,既然重启了乒乓之路,必然不能浪费命运的怜悯,不能对不起自己!

忍着左膝冷不防冒出来的疼痛,林琅再次横扫对手!

漫天彩带飘扬,恍若隔世。林琅把金牌按到胸口的位置,那里真的有心跳,她是为小白球而活的,她又活过来了。

简单地应对了赛后采访,林琅加快步伐。

要去找陈玘。

路灯昏黄,长街行人稀少,陈玘头上落了片枯叶,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用温柔的一眼,等待林琅过去。

林琅扑上去,轻手轻脚地摘掉了那片叶子。

手指和他头发接触的瞬间,突然有流泪的冲动,下次的并肩作战,不知何期。

他们并排在长椅上坐下,陈玘率先开口问:

“赢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

林琅不老实地越界,手先是搭在他的膝盖上,再进一步攀援,牵扯,最后捏着陈玘的指节。

指侧还留着陈年老茧。

很粗糙,但是好喜欢,光是想象着这只大手拂过心田,林琅便有些战栗。

陈玘无可奈何地笑。

好像是拿她没办法。

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不带旖旎的私心,只是控制着她乱摸乱动的节奏。

偏过头看着她,极尽轻柔地讲深刻的字句:

“那你现在有没有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马格德堡大教堂的钟声

易北河畔吹过来的夜风是冷的。

林琅一身热血,被凉风一激,毫无征兆的有些发抖,涌现了在赛场上鏖战时都不曾有过的深深泄气。

异国他乡,路人步履匆匆,陈玘的呼吸绵长平稳,眼睛亮得像高悬的星子。

这一切的表象明明如此美好,林琅刚得了人生第一个公开赛的冠军,陈玘不远万里前来助阵,赛后他们又默契地双双缺席庆功宴,躲过镜头与闪光灯。

静谧的河畔边伫立着的是古老威严的马格德堡大教堂,有一段旖旎的夜半私语才是。

他们并肩坐得很近,肩膀抵着肩膀,隔着衣服,林琅闭上眼睛就能描绘出体感到的陈玘骨骼的轮廓,结实,有力。

所以此情此景,陈玘怎么可以,用最温柔的语气揭示最残忍的道理。

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难道所有的美好都是一厢情愿的假象吗。

林琅深吸一口气后没敢吐,怕眼泪找到了出口会拼命且丢脸地往外钻。

她带着压不住的委屈质问:

“我知道什么?我能知道什么?我连你要走的消息,都是——”

都是最后一个,从别人的挤兑里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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