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神左手[乒乓](56)
排队结账,林琅轻轻刮了刮屏幕上男孩的脸。
轮到她买单时,二维码还没掏,“滴”的一声被别人抢先付款了。
谁家好人有在便利店随机给路人付账的癖好啊。
在林琅爱去的便利店里守株待兔的男人笑弯了眼:
“小没良心的,认不出来我是吧。”
戴着口罩,眉目英挺。
林琅脑子都是懵的,看看手机里的视频,看看面前的人,一开始还在想嗯怎么上半张脸一模一样……反应过来之后鬼哭狼嚎地扑上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省队的训练任务同样很重,陈玘升任省队总教练后还有开不完的会,也许就是周日下午抽出来了几个小时的空档,急匆匆飞北京,再在周一的黎明到来之前归位。
陈玘接住了这稳重一击,不忘提着林琅来不及看顾的零食袋子,低低闷笑:
“我很想你,知道你也很想我,我就来了。”
又带了些委屈,气势弱下来,像忠诚的大型犬:“我是真嘴笨,没敷衍你没画饼的。”
异地恋里的小矛盾总是伴随着见面烟消云散。
“你可以等假期啊笨蛋。”
林琅要捶他又舍不得真的下手,自己一个人积攒多了的委屈收不住,哭成了开闸放水的水库。
“对啊,是笨蛋才会被你钓到手。”
陈玘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很响亮地“吧唧”了一口。
按理说情侣约会一般是去看电影逛公园吃吃喝喝的,相聚的时间太短,以小时计,看电影不如看陈玘,林琅不愿浪费,最后两个人来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挑了一部一看就知道是烂片的爱情电影,在房间里的投屏放着当BGM。
陈玘也不想做这么尴尬的事情……
林琅的眼泪停不住,又叫着腰酸背痛,训练太辛苦了哪哪都不舒服。
陈玘试探性地问了句:“要不我找个地方给你按摩?”
林琅眼泪秒收说好。
林琅背过去呈“大”字型趴好,享受着陈玘的按摩推拿服务。精准地按在酸涩不堪的穴位上,有力,又无心惹得野火燎原。
很快就不享受了。
因为陈玘的服务实在是太正经了。
她想体验的是不正经的那种。
此时此刻,双人床,贴身按摩,居然没有特殊服务?
林琅扭头想发表些重要指示,看到陈玘近乎虔诚地捧着她的左手,神色不自然,后又用额头贴着她的手,用力地相拥。
林琅更难顶了。
想等到他下一步的动作,但是没有。
陈玘安安静静地把她揉入怀抱,又溅了两滴温热的泪落到她左手上。
“你哭什么呀。”
“没哭。”死不承认。
“怎么了?”
“没怎么。”
这种直男式的对话最让急性子的林琅受不了,气得咬了一口他的肩膀,陈玘才支支吾吾讲,只是做了个不好的梦。
“什么梦啊?”
“说不来不吉利,不说。”
噩梦是午睡那会做的,机票是醒来立即订的,魂魄吓得还没归位,死死抱住了林琅,陈玘才有点踏实。
“你不会是梦到我输球了吧?”训练赛输球是客观事实,梦就梦了,只能说明他们间有点心灵感应。
任凭林琅再怎么诱导式询问,陈玘哼哼唧唧不开口,从后面抱得很紧,仿佛这样可以断绝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他是梦到,还在给林琅当教练的日子,那个林琅很腼腆很害羞,不过每次和他在一块时,少女浓烈的喜欢根本压不住,陈玘自恃师父的身份,装着不知道,心照不宣地度过岁月漫长。谁知道,林琅突然遇到了车祸,左手掌粉碎性骨折,他六神无主地奔去医院等在手术室外面,看手上的检查单影像上,断到数不出来是几块的碎骨。
一块两块三块……数不出来。原来“粉碎性”骨折的“粉碎”,是写实式的描述。陈玘泪流满面。
他没有哭的想法,生理性的眼泪直接下来,他拽着医生说他徒弟是最好最努力的乒乓球运动员。
住院医生面带不忍,说:“最好的情况是不影响身体的协调性,她左手,这辈子能拿起来最重的东西就是筷子了。”
一根又一根的钢钉凿进去,手术室成了装修现场,叮叮哐哐,填满陈玘耳朵的是锤子的敲击声、电锯的轰鸣声。
术后还有相当多的并发症,发炎、发烧算是轻的了,每一次换药,绷带被血迹和脓肿浸透,剥下来像是活生生从林琅身上把一层皮揭下来。半大孩子的哭号让经验最丰富的护士也于心不忍。
陈玘是她家人,是她后盾,不能垮,每每在外面哭完了再去病床边陪着。最初林琅并不清醒,会说一些胡话,会胡乱叫奶奶和他,有时候突然一激灵又叫护士别推止痛镇静的药了,影响运动神经,万一以后还能打球呢,万一呢……就这样念念叨叨地睡着,陈玘握住她完好的那只右手,自责,愧疚。
浅浅亲她的额头,说:
“林琅能打球还是不能打球,陈玘都喜欢。”
又亲亲她挂着泪珠的睫毛:
“陈玘也喜欢林琅。是真的,骗人是小狗。”
没想到林琅状态稳定后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他,发脾气砸东西也要把他轰出病房,反锁房门。陈玘没办法,拿她最热爱的小白球激她,哐哐捶门:
“林琅,你还想不想打球?还敢不敢打?”
梦里上帝视角的陈玘急得团团转,这种时候应该讲“我无论如何都会陪你走下去”。
再后来,陈玘不得不回归正常的带队训练,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在某一次扑了个空,人海茫茫,难寻芳踪。他没放弃,还是一有机会到处托人打听,本职工作以外,好像就是为了她的音讯而奔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