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仙(60)

“一进入这里，我就在门口捡到了想要的景震剑，接着就看到了江衡。

可是现在再看，根本没有景震剑，江衡也没有出现。”

“不愧是有那么多头衔的华阳洞天，竟能依据闯入者的意识编造幻境。”沈甦梨感叹。

“用景震剑对抗江衡，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太可怕了，我连为什么江衡会出现在这里的疑惑都没有，就直接动手……”

朱持清疑惑地看向沈甦梨：“为什么你不受影响？你的身法怎么能与无轻重意识的我抗衡了？你真的是沈甦梨吗？”

沈甦梨无奈笑笑，深吸一口气：

“朱！鲁！卿！我来华阳洞只为帮你，那么多猜忌你还要不要找景震剑了！”

洞内回音继续。

“等等，等等。我知道了，我妈告诉你我名字了？”道名用得多了，被道友念自己真名，朱持清总会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唯愿吾儿愚且鲁’，不愧是你。”

“还是叫我朱持清吧求你了。”

二人喧闹一番后才开始在洞室内四处调查，洞室顶部很高，室中心有一处石质台基，四周散落着过去办金箓斋罗天大醮所投的金简金龙，擦去脏污，上面的字清晰可辨。

“朱持清，把能找到的金简与金龙都放在这里，我来整理分类。注意采集的位置，原本在一块的还放一块。”

沈甦梨放下自己找到的金简与金龙，蹲在台基上，指挥朱持清。

“先按年代划分。看字，这是唐代、这是南唐、这是北宋……

这种字被磨蚀到看不出年代消息的，就依据它的外形与之前分好的做对比。看，这一类金简只有文字，没有刻画符号，简也是普通的长方形。”

“龙你怎么分？”

朱持清能看懂沈甦梨依据什么在分类型，但是没有字的金龙……有细长的、腰腹微鼓的、还有带翅膀的。

“没事，虽然有些位置堆一起了，但是这个细长走龙跟唐代金简放一起还是挺明显的，至于这种龙，明早期青花瓷上有类似的……”

目前沈甦梨暂且以考古类型学的方式排列出了金龙与金简，不过没有地层参考依然存疑。

但是每当她在台基上做出正确选择，她都能感应到台基的反馈。

“为什么有这些却依然做不到景震剑啊。”

朱持清抱怨。

“不急，我们要做的，能比景震剑的龙气还强。”

唐是土德，宋是火德，元是金德，明是火德，清是水德。中国历史进程复杂，王朝五行更替论其实有诸多瑕疵。

依据各时代特色，南唐继承唐制，可做木德。土生木、木生火，由于是发展、传承与统一的关系，所以并不是朝代更迭的五行克制。

宋火也与明火不同……细分之下方位还可以改变……

“奇门？！你在用奇门排布！”

“嗯，这里是祭祀场所，这处台基应当也是曾经摆放什么的祭坛。五行和谐运转，清净坛宇，法天象地。我们是在开坛。”

像是上千拼图被拼上了最后一块，沈甦梨话音刚落，台基白光骤亮。自唐以来，上清派的大醮皆在此结束，投龙简蕴含的能量也在此铺陈。

在闪耀却不眩目的白光之中，一只宝塔顶盖、紫金三足夔龙纹立耳大鼎出现在面前。二人都下意识伸手去摸，察觉不是实物。

“你见到的是什么样子？”沈甦梨问。

“有太极的丹鼎。”

“原来如此，在各人眼中显现的姿态都不一样，但功能是一样的。”

四时五行，调和运转，炼丹之术，是为融合。

“我们要炼剑？”朱持清小声问。

沈甦梨摇摇头：“不清楚，各处洞天福地基本都因人飞升而闻名。南方六朝定都建康，毗邻茅山，道教又是东汉末年兴起，融合汉本身的升仙思想。茅山才会以道教名山的地位崛起。

炼制铅汞、服食丹药，是当时的主流追求，故而茅山也有不少服药成仙的故事。丹鼎忽然出现，只能证明此地有类似的神奇。”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你刚刚说的我懂了！”朱持清脑子转得快了一些：

“茅山因靠近建康崛起，景震剑也是因为皇上赐予才有特殊意义。所以人间的神奇，重点在于人。

所以从入道开始，道士们就该趋向天地大道，而非由人赋予的重重意义。这也是老子说的‘多言数穷’！

因此景震剑不是关键，华阳洞天是在引导我们自己锻造！”

“或许吧。”

沈甦梨微笑，朱持清并非愚且鲁，平日里他只是一根筋，用对了就会有非凡的成果。

“阴阳有序，想必我们就是丹鼎所需的材料。”

沈甦梨用气切下一撮头发，用曲直之术编成的藤条将头发捆起来，放入鼎中。朱持清也学样，不过在自己的头发外面包了符纸。

“炎上。”

“离火。”

火光燃起，材料、燃料、鼎炉齐备。

朱持清期待之余，忽觉身轻。

“朱持清，看我，别看下面。”

沈甦梨拉住朱持清的手，看着朱持清。

如崂山穿墙术，只有心中无墙才会穿过，从见到鼎开始，他们就早已离开地面、穿过无障碍的玄窗。

自承邀参与论坛后，她准备的报告内容包含茅山陶弘景的《真诰·稽神枢》，而今所见，知《稽神枢》所言非虚。

华阳洞天正中果然有祭坛、其上果真有丹鼎。洞中没有岩缝透光，他们靠着飞在玄空的阴晖日光才能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