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孤枝(78)

谢玄憋闷。

虞枝大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一番，似乎在控诉他平时的‘色胆包天’。

“睡觉。”谢玄本就因虞枝对他即将到来的生辰毫无表示而委屈，又被虞枝如此看待，心里堵着一口气。竟没像往日厚着脸皮也要缠上去，蟒蛇一般将人拥在怀里，而是背过身，连被子也没盖，自顾自闷声。

“……”虞枝感受着一股无形的幽怨从谢玄处弥漫。

她抿唇轻笑了下，又快又甜。

“咳。”虞枝整理好表情，也跟着装作闷声道：“不盖被子？”她瞧了一眼外边漆黑如墨色的天空，冷风幽幽，从半掩的窗缝溜进来，顽皮孩子似的，四处游荡。

虞枝常胸闷气短，故而夜间都是开着窗睡觉的。晚上总要盖紧被子，才不会着凉。

她看了眼倔强的谢玄，见他不吱声，便悠悠道：“也是，陛下武将出身，身强体健，自然不需要像我等小女子一般畏寒畏冷。”

谢玄听得想吐血，但脾气上来，还是不甘示弱，“娘娘说得极是。”话音一落，他就听见身后被子摩擦的声音。

虞枝调整了姿势，欣欣然睡去了。

“……”谢玄恨不得当场把虞枝揪起来，质问她难道一点也不在乎他的身体吗？但转瞬又觉得如此太过不体面，便忍着酸涩入睡。

虞枝这回真的是太过分了！

……

第二日，天晴日暖，惠风和畅。

谢玄醒来，下意识去看天色。却在起身的前一秒感觉到身体上的温度，低头一看，发现一床被子正好好地盖在他身上。

谢玄怔住。

夜晚时分，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人敢擅自来给他盖被，除了虞枝。

谢玄屈起腿坐在床上，一手慢慢放到唇边，掩盖住不断扩大的笑意。

虞枝还是在意他的。

想到这里，谢玄心情跟外边的日头似的，大好起来。

“什么时辰了？”谢玄好不容易收住笑意，传来胡泉。

“陛下，已经是卯时了。今个是万寿节，按照规矩免了早朝。”

皇帝的生辰，本该大摆筵席操办，只是谢玄不喜热闹，又思及战事，就免了铺张。

今天没有早朝，谢玄反而一起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时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思索片刻问道：“皇后呢？”一早就不见虞枝人影。

胡泉笑得叫一个喜庆，“娘娘为了陛下的生辰，已经在小厨房忙了许久了！”

“为了朕的生辰？”谢玄刚醒来，意识不太清醒，直到过一会才又抓住另一个重点，“小厨房？”

“是，还请陛下梳洗换衣后亲自一观娘娘的心意。”

虞枝没有忘记他的生辰，也没有忽视他的生辰。

这个认知如平地炸开的烟花，倏地飞上苍穹爆出绚丽的色彩。

谢玄轻咳两声，掩饰住眼中的期待。

“那便看看吧。”他故作镇定，但是动作迅速，没一会就换好了衣服。

小厨房里，虞枝刚刚做好最后一道菜，颇为劳累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看着面前几道简单的时蔬小菜和一碗面，虞枝才发觉原来备膳食是件如此麻烦且耗费心力的事情。

“春桃——”虞枝之前想亲力亲为，便把春桃她们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人备菜切菜。

她本就起得早，又忙碌至今，身体乏累，想着叫来春桃她们来将做好的菜布置上去。却在一转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谢玄，你——”

长寿面

“穿错了衣裳？”虞枝瞪大眼睛，手指着玄色之下露出的玫粉长衫，爽朗的笑声随着薄薄的蒸汽在时空中流淌。虞枝的眼成了月牙，她忍不住笑意，只能努力收回视线，用手去挡唇角。

那件织花的玫粉长衫是她今早犹豫着要穿的，但转念一想又觉有些艳俗，便舍弃在了一边，没想到被刚睡醒的谢玄捡来穿了。想来伺候的宫人必定以为是谢玄故意而为之，没人敢提醒他。

由此，虞枝看着他不着调的装扮，属实是被他明明该是滑稽的装扮却又穿出几分张扬的反差感逗笑，少见地笑得肆意。

她与谢玄的相处，大部分时间都在剑拔弩张，充斥着你来我往、口不对心的试探，少有这样诙谐的时刻，让虞枝也不自觉放松了几分。

美人如花隔云端，虞枝巧笑倩兮的模样在衣袖半掩之下更显清丽，看得谢玄哪里还有心思去计较自己的出丑。

“……”谢玄表情由尴尬转为坦然，好心情地挑眉道：“朕瞧着这件衣裳颜色新鲜，明日也叫内府给朕送一件来。”他抬抬衣袖，踱步来到虞枝身旁，给虞枝展示他的‘新衣’。脸上的表情哪里有半分尴尬，分明是自得，在这不算宽敞的逼仄小厨房格外显眼。

虞枝暗骂他脸皮厚到无敌，扭过身躲开谢玄的靠近。

谢玄停在原地，但动作没有收回。他略歪了歪头，悠闲道:“早知道穿错一件衣裳就能得娘娘欢颜，朕从前真是白费了许多功夫。”

“谢玄。”虞枝突然正色，看得谢玄一愣。

“？”

“你知不知有一个词叫适可而止。”

“朕只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说完，给虞枝演示一般，还未收回的长臂拉住被敞开的大门飘进的风吹动的淡粉色飘带，轻轻用力。

跟捕蝶的乐趣一样，看着美丽不似凡物的飞蝶跌跌撞撞来到自己怀中，好像被自己拥有了。

“你还真是……”

“娘娘这是做什么了？脸都成小花猫了，看起来和朕也‘不分伯仲’。”

“什么？”虞枝被他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抬手去摸脸颊，一时忘记了还在谢玄怀里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