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孤枝(92)
胡泉紧低着的头隐没在阴影里,不知在想什么。
“是。”
他向远处走去。
最终,冷心兰手里攥着的东西被她的力气攥得移位,棱角划破血肉。她冷声,“魏将军有什么事吗?”
自从上次长廊怼过魏晖后,他便时不时出现在冷心兰眼前。尤其是后来谢玄让他多读些书,别像个莽夫一样大字不识后,他便得了金科玉律般,一进宫就往藏书阁跑,若是碰上冷心兰,就厚着脸皮问东问西,消磨着冷心兰对他为数不多的耐心。
“啊?有事!”魏晖盯着冷心兰冷若冰霜的俏脸,笑意没停下过,他可是有正经事来找皇后的,可不算是打扰她工作,“陛下特意让我牵来这匹宝马来给娘娘熟悉,说是宴后要亲自教娘娘骑马。”
魏晖亲手牵着缰绳。
谢玄对他当初对虞枝的不敬记恨着好久,这次还特意让他当马夫来给虞枝送马。放在从前他定是一万个不乐意,可是如今虞枝身边有他想见的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冷心兰垂眸,袖下手慢慢松懈,表情也变得失望。
视线里,胡泉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我这就去禀告娘娘。”她不想和魏晖多做应付。
“等等。”魏晖粗着嗓子,“我有东西送你。”说完不顾已经转身的冷心兰,长臂拦在她面前,“看!”
邀功似的,也没有拒绝的权力,魏晖直接拿出了礼物,是一只精致的玉簪,通体蓝白调,冰河湖水似的。
“这簪子衬你。”魏晖肤色黑,掩去了两颊的红晕。他眼睛似毛头小子露出期待。
可冷心兰眼里只有厌恶,“将军有这等稀罕物,不如回家送与尊夫人。她日日为了将军劳碌,想必会很感动。”
“这是送你的!”魏晖没想到冷心兰拒绝得彻底,提高了音量。
声音传到帐子里,正巧虞枝梳妆差不多了,走出帐子。
“这是怎么了?”
起名
虞枝看见魏晖在外边和冷心兰拉扯便皱起眉头,声音也严厉了些,“魏将军这是做什么?”她这一句颇有威严,令本就心虚的魏晖一怔,等回过神,冷心兰已经绕过他的身体走到虞枝身后了。
“娘娘,魏将军是奉皇上的命来给您送马的。”冷心兰梳理了因刚才恼怒而抖落的几缕秀发,恢复了冷静。她将‘皇上’这两个字咬得紧,提醒魏晖不要乱来。
魏晖见人多,想说的话也说不出了,只能先将公事办了。便一股脑将谢玄交代他的都说给虞枝,然后递出了缰绳。
“这是陛下特意让人找来的矮马,最适合女子初学。此马乃是汗血宝马和中原良种的改良马匹,有能行千里的力气,又有温顺的脾性,实在是难得的宝物。”魏晖手在小马身上划过,视线却一直尝试着越过虞枝去看躲在后边的冷心兰。
春桃接过缰绳,然后慢慢牵着小马到虞枝跟前。
“辛苦将军了。”虞枝语气淡淡,转眼去看小马,完全忽视魏晖。逐客令下得再明显不过,纵魏晖厚脸皮也不能再待下去,只是讪讪抱拳行礼准备离去。
“我还有一言忠告给将军。”虞枝在魏晖即将离去时出声。她不能忽视魏晖对冷心兰的炽热眼神。可她知道,魏晖在十四岁时就娶了家里给他安排的童养媳史氏,在他连年征战的背后是糟糠之妻默默付出,而他现在功成名就,却全然忽视了最该珍惜的人。
“……”魏晖愣住,“娘娘请讲。”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①
虞枝不等魏晖反应,便抬步去往宴会。她身边的冷心兰也一同前往,未做任何停留。
余下魏晖在渐黯淡的赤红霞光中回味,他忽地笑出声。
虞枝说不如怜取眼前人,可他眼前的不就是冷心兰嘛!这么说虞枝是支持他和冷心兰结成姻缘的!
魏晖越想越觉得心跳加速。
那虞枝是不是在提醒他要再主动一点抓住这眼前人呢?
魏晖慢慢思索,大掌没什么形象地挠着头发。尽管他想通了,但他还是疑惑。
既然已经默许了他追冷心兰,那为什么虞枝对他还这么冷冰冰的呢?难道是因为当初他上私刑那回事?尽管谢玄已经找了借口,命人打得他下不来床,但是虞枝又没亲眼看到,说不定犹不解气,还记恨着他呢。
魏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一切,顿时心情开朗了不少。
女人家嘛,都是心眼小。只要他以后做小伏低地讨好讨好虞枝,虞枝应该就会忘了从前的事了。
魏晖脑子里虽闪过暗牢中虞枝倔强的眼,被激起一点不好的记忆,但转瞬就又安慰自己,虞枝已经安心地做了谢玄的皇后,想必性情也驯服了不少。而且自己是要讨好她,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谅她虞枝再怎么不驯,也不好斥责一个处处为她好的人。
魏晖思索几番,想起朝堂上关于虞枝的争议。虞枝再受谢玄宠爱也只是个后宫妇人,上不得朝堂争辩,许多话传着传着就成了愈发深的误解,只要他利用身份多帮虞枝在朝堂上进言,想必就会得到虞枝的谅解。而谢玄也应该会因此对他更加赏识。
实在是一举两得!
魏晖瞬间打定主意。
……
“他同你说什么了?”虞枝仍旧担忧冷心兰,拉过她的衣袖,叫她贴近些好说体己话。“我私下里叫人打探过,他家中有一个长他十岁的贤妻,又有两个从战场捡到的孤苦无依女子为妾室,他虽有高官厚禄,又得谢玄宠信,可毕竟性格粗鲁,后宅也不算多宁静。你嫁过去最好只能是平妻,白白折辱了你。”虞枝语重心长。自从知道魏晖常出入藏书馆后,虞枝便留心,渐渐咂摸出了魏晖的心思,不禁戒备起来。她不愿看到冷心兰被囿于后宅,每日只能攀附着夫君的宠爱来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