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哭(91)
门里闲聊瞎侃。
“听说肖厌他生重病了?还有人在医院看到。真的假的。”
“假的吧,就那一拳一个的本事。二十几岁的,能得什么病。”
姜晚橘没听到这两句。
她低头在手机上搜肖厌两个字,没结果,翻热门,占在前排。
他的照片没有正脸,神秘地连名字都不往外放。这个生活节奏不算快的小城里没人知道也正常。
姜晚橘不曾怀疑自己的眼睛。
既然十六岁时能在几百号一样的校服里找出他,二十五六她也一样能一眼靠背影认定是肖厌。
走的时候薛子墨又来酒馆门口接她,不知道哪打听来的行踪,被一起准备散的老同学看见。
薛子墨温文尔雅,面上和气,跟他们笑笑点头招呼。
戚白:“新男友?”
吕小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挺好挺好。”
姜晚橘看一眼。回:
“不是,是我学长。”
薛晟似乎习惯她的拒绝,走在她身旁,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进一步亲昵,退一步疏离。
姜晚橘已经讲过很多遍,当着人多,不好让他难堪,自顾自地朝前走。
她今天喝了点小酒,脸上淡淡的红,不明显。
步子还算稳,只是一双眼飘忽。
她视线滑过酒馆前的树,越过马路,徘徊对面商铺,没有一眼就能认定的身影。
遥远处一轮月,月色下街角停了一辆低调又不算低调的黑车。正发动准备离场。
粗略一扫不会多加注意,只是其中一个在车行工作的多打量会儿,评价一句“行走的三百万”。
孙墨:“这是哪的富家子弟过来参观穷人生活。”
男同胞在评论车,女人们在讨论人。
“开豪车的总裁来接他小巷子吃饭的娇妻。苦逼社畜只能自己打车。”
那辆黑车跟平日里普通车看起来差别不大,不在行的一眼瞟了联想不到贵的,主人像是故意挑得不起眼。
姜晚橘顺着他们说的往那看。
车已经开远,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薛晟提出送她回家,姜晚橘没应,自己叫了代驾。
回去路上姜晚橘侧靠车后座,眼望窗外层层后落的橙色路灯,长或短的光相接又相离,像世间人跟人的分分合合与聚散。
十七楼安静。
姜晚橘现在的住处在南滨江路,临余马街。要房子时她依旧选择了学生时代住过的楼层数。够高,有太阳。
客厅桌上插了花,随意搭的,雪柳,剑兰,带大飞燕和跳舞兰。凌乱又和谐。在自己家里,她活得随意,不讲科学理论。
姜晚橘坐在沙发,酒精上头。
她仰面放空,顶上是前段时间坏了的主灯,一直没时间叫人来换。
房间里还有其他灯带,不至于太暗。
灯坏的那天她站在寂静房间,啪嗒摁了两下,屋里黑暗一片毫无动静,她心口某块地方的开关也被按开,涌出酸涩来。
姜晚橘昏沉沉把自己塞在沙发一角,拿手机,查上次抄来的维修人员电话。
这些年她一个人生活,早已习惯有事自己处理。
她看屏幕,下意识按出了一串号码,没多想拨通打了过去。
简单的“嘟”声响了很多遍。
在姜晚橘决定挂断的剎那,电话通了。
男声从彼端传来,调势半低,沉得恰好:“喂。”
语气平静,半生不熟。
姜晚橘在听到声音时酒醒大半,她垂眸,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播下的手机号码,肖厌的。
六年了,竟然还能通。
姜晚橘把额前碎发往后捋,气势不虚,醉意熏熏将错就错,把没说完的话补齐:
“师傅,有没有时间修个灯。”
肖师傅大概很忙,半分钟后才开口:
“地址。”
姜晚橘:“翰庭。”
逼男拽女成年了一样改不掉逼拽的性子。
他们总说成为记忆就能打败任何人,姜晚橘觉得这说法没错,甚至说,记忆本身打败生产记忆的人。
在她这,19岁的肖厌无人能敌。
姜晚橘最后没等来肖厌就睡了过去,漫漫长梦做到学生时代。
梦到他们同桌坐一起,两人一起参加环保辩论赛,给对手讲哭。梦到她偷摸在肖厌趴桌休息时试探拉他的手,被反握,被牵紧。梦到烈日当头,肖厌陪她罚站,她站在他影子里。
醒时头昏脑涨。
一桩桩都是过去的真。
但姜晚橘记不太清前一晚的事,摁着眉心抬头,随即愣怔半晌。
顶上的灯已经被换好成新的。
桌上留了张字条。
她起身去看,没字,很潦草的落了一笔,像月亮。
第 53 章
姜晚橘看着那张纸条颇久, 随后望向门口位置,卡顿的脑子意识到一件事。
他是怎么进来的。
她坐回沙发,刚起时混沌, 没注意身上还盖了薄毯,茶几有凉了的蜂蜜水。
姜晚橘的职业跟奢侈品不打交道,懒得讲究牌子,儿时家境不赖, 光是摸也摸得出来价格不菲。
门口正对装了监控, 她打开手机去看。
在那记通话后半小时, 约莫夜里十一点,门口出现个男人, 身上是没换下的西装,手里薄毯和小袋工具, 站在那个位置一挪不挪两分钟, 按了铃, 她没来开。
随后他垂眸,在密码锁上轻摁几下,慢条斯理。
门应声而开。
姜晚橘愣愣, 有脑子的人猜密码跟玩儿一样。
她设置的很简单也很好记,自己生日,跟当初在锦华园时是同一个, 也许肖厌早就在十几岁时的某一天试出来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