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承君恩(137)
苏怀月挨近了些正准备开口,眸光忽而扫到了皇帝的那张画纸,登时有些忍不住:“陛下,你、你这是在画什么?”
分明对着是外头这红梅白雪的美景,皇帝的画纸上怎么却都是些滑稽的小动物。
小狗,小鸡,小鸭…
最主要的是,这幅场景画的分明还是每日上朝时的场景。小动物们都一本正经地穿着朝服,手中拿着笏板。
萧听澜道:“唔,这是给朕守天下的支柱们。”
他拿笔一点,“这是朕的禁军统领。”
那是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高高地扬起来自己的大红冠子,器宇轩昂。苏怀月回忆了一番常跟在皇帝身边的那禁军统领的模样,忍不住扑嗤一笑。
“这是刑部尚书…”
似狼似豺又似狗,身边围着一串虾兵蟹将。
“沈千意…”
一只狐貍,但眼睛瞪得溜圆,很有几分呆意。
苏怀月终于有些忍不住,“沈大人倒也不像这样傻罢?”
萧听澜道:“难道他很聪明?”
苏怀月笑起来:“陛下你竟而在背后如此腹诽臣子,很失君王风度吶…”
她说着,就拿出来小册子要往上头记。
萧听澜道:“这等闲事倒也无需记上去…”
苏怀月不理他,点了点墨,笑着要往上写。
萧听澜起身来夺。
苏怀月只拿笔护在眼前:“陛下这东西你现在不能看,至少要等结册才能看。”
萧听澜抓住了她的腕子:“现在不看,怎知你在上面乱写了朕什么坏话?”
苏怀月只往后躲。
一面躲,一面又笑:“我是史官,只会秉笔直书,才不会乱写。”
说着就把那支墨笔横在两人之间:“你再来抢,我可就拿笔甩你了。”
萧听澜道:“好啊,如今胆子愈发大,连陛下也不叫了。”
萧听澜手下用力,便攥着苏怀月的腕子把人直接拉到了到了身前。
隔得近了,一股清冽的熏香和着窗外幽幽的冷梅香直灌入苏怀月鼻间。
微寒的清风从窗棱间涌入,霎时将桌上那张画纸吹落在了地上,“哗啦”一声,苏怀月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挣开了萧听澜的手,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心跳声此时此刻有点大,她俯身捡起来地上的画纸,只匆匆问道:“陛下,我老师是哪一个呢?”
萧听澜歪靠回了榻上,有一搭没一搭转着拇指上的扳指:“你老师?朕尚且并未画他。”
苏怀月“哦”了一声。
两人之间忽而有点沉默,但见得窗棱间细雪飘飘。
萧听澜忽而问道:“你方才说有话要同朕说?”
苏怀月记起来了,此时此刻她又有点不好意思说。
抬头又见得皇帝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只好道:“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萧听澜以手撑颌,背着光,只能在一片朦胧里看见他嘴角边一点笑意。
有细雪从窗外吹进来,落在他的鬓角。
他低笑:“怎样的不情之请?”
苏怀月嗫嚅道:“唔,陛下,臣女想,嗯…”
她下定决心往外说,“臣女想回绿石书院修史录。”
便见皇帝一下子好像坐直了,他顿了顿,问了句:“就这事?”
苏怀月不好意思点点头:“臣女知道,这段时间陛下带着臣女长了不少见识,给了臣女很大帮助。臣女能有如今的进益,陛下功不可没。臣女本该是要为陛下效劳的,只是此次修史,实在是百年来难得的大事…臣女真的很想…”
萧听澜但听那左一句“臣女”,右一句“臣女”,吵得他脑袋嗡嗡的,忽开口道:“苏怀月…”
苏怀月但听这声音十分严肃,立即便不再接着往下说,有些失落道:“倘或陛下不同意的话,就当臣女没有…”
皇帝打断了她:“那日你说你想好了要向朕求什么,怎的却迟迟不见你来同朕求?”
说到这个话题,苏怀月的心情一下变得有些沉重,低声道:“时候到了,臣女自会来向陛下讨求…”
便听一阵“哒哒”的声音在几面上敲起来,皇帝淡淡道:“朕的耐心一向不好。在朕反悔以前,你可要抓紧时间。”
苏怀月应了,又问:“那,那臣女今后是…”
萧听澜的眸光落在女子脸上,看起来似乎很有些失落,失落中又似乎隐隐有些期待。
他有些不明白,一本破史录,有什么好修的?难道比得上日日跟着他去六部逛么?
但既而她想...
萧听澜到底是开口了:“教你老师写份折子来罢。”
他说完这句话,便见得女子面上的神情如同春花一般绽开了。
这初冬飘着细雪的时节,倒好似忽而生出了些春意。
“臣女多谢陛下!”
萧听澜一哂,挥了挥手:“去收拾罢。”
*
苏怀月得了皇帝的恩旨,第二日便收拾收拾去了绿石书院。
立冬已过,沈千意又将影壁下的菊花换成了冬季结红果的冬青。
苏怀月到的时候,便听得里头传来声音:“祖宗吶,这东西少浇点水,成不成?”
第六十二章(小修)
沈千意近日觉得日子很是有些难过。
那日他答应了张彤儿教她读书习文, 不过是想先稳住她让她别哭。
虽说范文确实是写得认真,但他心里其实也知道张彤儿并非是真心实意要来学东西。
故而教的时候虽然偶尔上头了也会有些急眼,但总体上来说心态还是十分轻松。
哪晓得这段日子以来, 张彤儿却对读书一事产生了莫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