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临天下(6)
而从岑元安现身到落座,江修临只瑟缩着瞥了他一眼,随即便往万辞面前挪了挪,专注吃饭。
忽然出现的陌生人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江修临总觉得很不舒服。
“这位是?”
岑元安像是才注意到江修临似的,颇为惊讶问了一句。
万辞语气冷淡:“王爷何曾喜欢打听起这种闲事?”
岑元安不好意思笑笑,“恕小王无礼,不知侯爷最近是否听闻京中闲人言语,有关……”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望向江修临的方向:“您身边这位公子的流言。”
万辞似是漠不关心,抬手将一盘鱼换到了一直盯着岑元安碗前菜肴的江修临面前。
后者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下意识又想伸手,但被万辞一个眼神震慑了回去,立马拎起了筷子慢慢吞吞地伸过去。
“吾怎不知,王爷原来有听闲言碎语的癖好。”
岑元安有些无奈:“侯爷,依您在京中的名声,这些不用刻意去听,也能传到我面前来。”
谁人不知她敬安侯喜好美人,光是府里进进出出宠幸过的佳人,就快赶得上整个欢音楼的妓子团了。
“是吗,”万辞不以为然,“旁人眼光,与本宫何干。”
说罢,她还摸了一把江修临吃的鼓囊囊的腮帮子,眼神宠溺无比。
这场景岑元安看在眼里,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
他只好岔开话题:“过几日就是冬至了,届时宫里会举办冬日宴,借以庆贺太子选妃。”
万辞淡淡应了一声,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岑元安看出她对冬日宴并无兴趣,叹了口气,道:“不知侯爷中意哪家的千金?”
万辞捏着茶杯,眸光沉了沉,“太子终身之事,岂是吾一介女流可议论的。”
“整个朝堂之上,再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说此事了。”
岑元安看着她,意味深长道:“区区一个太子妃,还轮不着陛下忧心。”
万辞冷哼一声。
她怎会不知,光熹帝跟太子两人一唱一和,不就是想试探她的意图?
若是她有二心,不论最终推举何人,这皇权尽在她敬安侯囊中,哪里轮得到别人。
“不过是逢场作戏,”万辞轻缓落筷,心情略显烦躁:“从古至今,斗来斗去,争的也就一柄权力。”
靖王眼睫落了落,忽的瞥见江修临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呆呆看着两人。
他顿时警觉起来。,喝道:“此等言语,岂是你一个乞儿可入耳的!”
“啪!”的一下,江修临被这声吼叫惊得一抖,桌沿的瓷碗被胳膊肘碰掉摔在地上,碎了个彻底。
这声音令他惊恐,江修临登时无措地站起来,犹如做错了事的孩童,胆战心惊地掀起眼皮,偷偷打量万辞的神色。
“岑元安,”万辞脸色忽然一转,口吻阴冷森寒:“本宫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
岑元安立马解释说:“万辞,是这家伙先偷听我们——”
“什么时候你可以当着我的面训教我的人了?”万辞当即将江修临揽在怀中抚慰,“本宫要歇息了,王爷请回吧。”
岑元安急了:“万辞!”
“管家,送客。”
守在一旁的管家急忙站出来,半推半就将靖王送出了府。
江修临自觉做错了事,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等到岑元安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敢小声开口询问:“侯爷,我是不是惹那位大人不高兴了?”
万辞一下下抚过他的后脊,细长的眼眸盯向远处,“是他不敬在先。”
“是吗?”江修临眨眨眼,还是有些心悸。
万辞掰过他的下巴,“饱了?”
江修临点点头,摸了摸自己削瘦的肚子,“不饿了。”
万辞长眉微挑,紧紧将人圈在怀里:“那就陪本宫玩点游戏。”
江修临天真问道:“玩游戏?”
万辞盯着他漂亮纯净的蓝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
几天后,冬日宴。
数辆马车驶进宫门,白雪皑皑的路面被错乱的轮印碾成黑痕。
香气与暖气交织萦绕的华贵马车内,江修临倚在万辞腿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大半个身子卧在软踏之上,还加盖了条狐绒毛毯。
随着马车的轻微晃动,男人颈间的暧昧痕迹若有若无地显露出来。
万辞低头,瞧着这美色,心情甚好。
冬日宴
冬日宴设在了皇后的凤栖宫内。
听说是太子要选正妃,受邀前来的京城各家千金纷纷盛装出席,来来往往穿梭的绝代佳人娉婷袅娜,衬的凤栖宫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万辞到的时候,宾客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皇后坐在高位,太子岑衡居于殿下其右,后宫的几位妃嫔落座于两侧。
最靠近皇后左手边的位置空了把椅子。
万辞卸下狐裘肩袍递于侍女,随即理了理衣襟,缓步入场。
她向来显眼夺目,冠上珠宝玉簪寥寥可数,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英气,仅仅只是微沉的眼眸看过来,骇人冷威便不由自主地迸散四周,一身矜贵武凛气势将周身数尺之围隔绝开,逼的一众人等纷纷怯步。
一出现,便引得在场数人讶然。
虽是女子,但万辞却因战功赫赫、功绩斐然被封为侯,手握重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与宰相齐肩,武胜将军一筹,一手研造的迭式石弩更是让东武王朝在战场上威名远扬,战无不胜。
那些个世家女子极少在寻常场合见到这传闻里的女战神,如今近身一观,倒让人无端倾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