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临天下(8)
万辞对这个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从开场便一直注视着比试的方向,见到射术过人的,则是时不时点头,像是在观赏一场美景。
江修临看不懂这些东西,只知道有人喝彩就是好,若是万辞点头,则是非常好,射箭之人便会像得了恩赏一般骄傲挺胸,接受着来自四周的恭维夸赞。
太子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于是皇后大手一挥,让他们自由进行射箭比试。
谁能拔得头筹,便能得到附属国——物产丰饶的宝奉国进贡的血红玛瑙观音雕像一尊。
这可调起了所有人的兴致。
要知道,宝奉国的宝石矿品名扬天下,每一次进贡的珍品,随便拿出来一件,那都是举世无双,价值连城。
听到皇后竟然如此阔绰地拿出来今年刚进贡的血红玛瑙观音雕像当做奖品,在场的千金们顿时斗志昂扬。再提弓拉箭时,眼里也多了几分坚毅。
江修临不知道皇后口中的血红玛瑙观音雕像是何物,有多珍贵,只知道在众人都惊叹艳羡想一争头筹之时,万辞则是懒散地倚在椅子上,眼皮也没抬一下。
上万府拜访过的人都知道,其内的陈设有多奢贵华美。
万辞喜好晶莹剔透的宝石物件,尤其是那种举世罕见的珍品,总是舍得花大价钱买来珍藏。
宝奉国便是她一早就游历过的地方,最为精美的当属宝奉国的国宝——创世之泪。
那是一种天然形成的透明晶矿,每颗都只有指甲大小,质地纯粹,形如眼泪,坚如磐石,一端尖利,宛若瓜子,但手感温润,内里封存了一滴烈焰岩浆,像是跃动着的火焰即将喷涌而出,但却被悲悯人间的神使封于眼泪中,美的不可方物,“创世之泪”由此得名。
此等珍宝出产量极为稀少,每年的进贡上,宝奉国也只能呈上区区三颗。
江修临只知道,万辞的卧房内有许多漂亮的晶石。
却不知道每张珠帘上的挂饰上,都悬了一颗创世之泪。
宴席过半,万辞听到贴身婢女耳语,微微皱眉,下意识看向了太子的方向。
末了,她低声嘱咐站的板直的江修临,“本宫有事离开片刻,你且等在此处,不要乱走。桌上的吃食,切不可碰之。”
江修临呆愣愣地点点头,还没等反应过来问她去哪儿,万辞已然消失在了宴上。
不多时,太子借口更衣,也悄悄离开了凤栖宫。
尾巴
按照婢女传来的口信,万辞来到了御花园中。
此地梅花傲雪绽放,暗香浮动,与雪景相衬,美不胜收。
万辞信步走在雪地中,一路留下清晰的脚印。
忽然,一道人影现身在梅园后。
来人踏雪而至,黑金古靴踩过万辞来时的脚印,每一下都带着兴奋和期待。
女子头顶落了几片雪花,她未裹裘肩,蜀绣华服款款垂落在雪堆之上,濡湿了点点衣摆。
见到岑衡,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太子一手提着衣裙,一手执油纸伞,眼睛带着笑,缓缓踱步至万辞面前,由衷感慨道:“你我二人许久不曾像如今这般闲谈叙旧了。”
万辞冷冰冰盯着眼前的男人,唇角搭拉下来,眸里没有半分高兴。
“殿下以有要事相商的借口邀臣前来,就只是为说这些的吗?”
“如果不这样,你又怎么会愿意出来见本王呢?”
岑衡走近了些,将伞撑过去,为万辞挡住了继续落下的雪花。
“听闻敬安侯近日尤为潇洒,生活好不惬意。”他低头,看着万辞的眼睛,似是故意道:“那个异邦乞儿就那么得你欢心?”
两人共遮一伞之下,身躯凑得极近,但彼此间的气息已经刀戈相向了数百遍。
万辞定在原地佁然不动,看过来的眼睛竖起了黑沉瞳线。
“这是臣的私事,殿下无权过问。”
“我贵为太子,未来还是天下的储君,关心关心臣子的境况,有何不可?”
万辞挑起眼皮,倨傲地望向岑衡,“殿下尽可放心,臣之所为,断不会影响到朝政公务。”
岑衡脸颊微微抽搐,“你当真不明白本王的意思?”
万辞装作不解道:“不知殿下是何意?”
“万辞,”岑衡装不下去温雅的表象了,直截了当问道:“今日是本王选太子妃,你带着那个男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还需要问本王吗?”
这话在万辞听来并不是多大事,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特允冬日宴携家眷前来。”
岑衡额心隐隐直跳,握着伞柄的手渐渐收紧:“他算什么家眷?”
女子薄唇轻扬:“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风雪从两人的耳廓穿过,大地一片白芒,花园中只有一抹丹青色的油纸伞立于其中。
东武王朝民风开放,因此万辞常留情于勾栏瓦舍,也不过是多了几句闲谈说辞罢了。
但在岑衡看来,她这话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她是多情,也无情,万花丛中过,何曾片叶沾过身。
岑衡深吸一口气道:“只要你开口,这太子妃之位仅你所有。”
“太子殿下,”万辞语气平静,她冲太子躬了躬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婉拒说道:“臣对殿下并无男女之情,只想为国效力,守护疆土。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未来肩负着社稷重担,应该将心思放在国家大事上,而不是与臣纠缠不清。”
岑衡板起了脸,“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本王眼里只有你。就连你当初荷花池落水,也是孤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