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壑(21)
房间只留了床头的灯带,灯带散着暖调的淡橘色,映着言青虑泛红的眼圈:“没有。我就是,就是有点想奶奶了。”
“不是每周都去看吗?”榆西辞像是信了言青虑的说辞,还善意提醒道:“明天下午一点飞首都,后天周日,你可以去看奶奶。”
“嗯,我会的。”
言青虑竭力咬住唇,压抑着内心的苦楚和酸涩,不让他们爆发出来,身体也不自觉地动了好几下。
等他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的时候,为时已晚。
“别动了。”榆西辞单手圈住他,将他固定在自己的臂弯中,不让他乱动。
言青虑咽了下口水,还没从悲伤中走出的大脑有些不太能思考,他甚至呆呆地问:“你今天没有那个。要……要吗?”
臂弯收紧,榆西辞绷着嗓音说:“不要。”
“好的。”言青虑公式化地说着,末了又加上“晚安”二字。
算了吧。他想。
别胡思乱想了。
赶紧睡觉,明天只有半天的时间能去山林间勘测,希望能发现“好苗子”作为新的母样本。
但榆西辞将他向前一推,紧接着又将他整个翻转朝向他。
随后两个人便面对面地侧躺着。
借着橘色的柔光,榆西辞看到言青虑眼周有未褪干净的红,他的唇贴向言青虑的眼皮,言青虑立刻敏感地闭上眼睛。
一触即分后,榆西辞握着言青虑的手,引向不对劲……
……
言青虑酸着手抬眸看了眼榆西辞,结果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
他看不懂榆西辞眼底的情绪,没几秒,他就率先挪开视线。
但手上的动作还在持续……
榆西辞很少跟他这样,他向来都会选择最直接的方式。
言青虑的手又酸又麻,但是不对劲没有丝毫转变为对劲的迹象……
他自暴自弃地准备钻进被窝,却被榆西辞钳着下巴拖了出来。
这是一定要用手的意思……
言青虑用额头抵着榆西辞的肩,不让对方看自己的表情。
他闭上眼睛,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榆西辞晚间在观景台说的那句“不喜欢”。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手需要休息了。
“手没力气了。”言青虑的声音在暧昧橘调的卧室里,透着股怪异的严肃感。
手不累吗
“手很累。”言青虑的手不再动作。
“换一只。”榆西辞看着他的头顶,淡淡说。
言青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用另一手继续,但碰到的一瞬间,一种惊心动魄的律动交织在他掌心的正中神经和尺神经上,吓得他把两只手缩到背后。
不过最终只有侧上的那只手顺利地缩在了背后。
他的身体被榆西辞固定住,侧下的那只手卡在两人中间,无法穿过床单和身体逃到后背。
他紧张得浑身如棉,忙乱之间,那只无处可逃的手,慌不择路地躲在了榆西辞的睡袍口袋里……
榆西辞这次是真的、非常短促地笑了一下。
他微低头吻在了言青虑颅顶蓬松软密的头发上,随后他松开对言青虑的桎梏,把手伸向口袋,握着那只没什么肉感的手,挪出了他的口袋,接着起身走向浴室……
待他走出浴室,言青虑早已睡得人事不知。他掀被、捞人、熄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翌日,晨光熹微。
言青虑被榆西辞叫醒的时候,还处于迷蒙状态。
榆西辞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侧,对他说:“十分钟,洗漱穿戴拿上装备出去外采。”
“外采”两个字让言青虑的神思猛地恢复清明。他一咕噜起身窜到浴室。
十分钟后,二人已经收拾妥帖等在电梯前准备下楼了。
两个人都穿着运动装,言青虑还背着一个很大的、鼓鼓囊囊的双肩背包。
早期的探测仪因为功能问题,需要在固定的环境中,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探测作用。而影响环境的主要因素是采集植株的时间段和天气。最佳时间段是早晨和傍晚,天气以晴天为最优。
但诺斯的探测仪是目前绝无仅有的可以做到不受环境干扰也能精准探测植株活跃度的仪器。
言青虑还是一直保留着早期的习惯,于日出或日落时分外采。
他昨晚忘记定闹钟了,这导致他今天早晨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起床。
但……
他用余光看着身侧的榆西辞。
榆西辞竟然会叫他起床?
榆西辞怎么知道他今天上午打算出去外采的?
看这个情况,榆西辞应该是准备跟他一起去外采,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去?
榆西辞昨晚几点睡得来着?他怎么能做到睡得比他晚,起得比他早,关键还不用闹钟就能醒?
“走吧。”榆西辞走出电梯,言青虑跟上前。
两人即将走出酒店时,言青虑拽了下榆西辞的衣角:“不先吃早饭吗?”其实他自己吃不吃早饭都无所谓,他有的时候甚至会忘记吃,一直到肚子咕咕叫才记起来要吃饭。但榆西辞一日三餐顿顿按时打卡……如果现在两人去餐厅吃早饭,那么必然会错过最好的外采时间。
还有一种更好的方法,那就是留下榆西辞,他独自一人去。
榆西辞思忖片刻,说:“你去餐厅打包两份。”
“哦,好。”
少顷,言青虑便抱着一个牛皮纸袋回来了。
在导航的指引下,两人很快便找到了乘坐缆车的地方。每部缆车都是由一个四人座的车厢构成的,现在正值黎明,却已经有许多人来此处乘缆车,估计都是去山上看日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