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至死(138)
这一躺就躺到天明。
“晏从屿,几点了?”江雁生从他叉开的指缝中窥见阳光,抖擞骨头似的在床上乱动,伸手沿着旁边柜子一路摸索。声音沙哑。
“八点多。”晏从屿推开薄被从床上坐起来,毯子褶在腰腹。揉揉自己贡献出去的发酸的手腕,往浴室方向瞥一眼,想起昨晚衣服都丢换洗的篓子里了。
“借我一套衣服。”
江雁生手掌敲几下太阳穴,跟木鱼似的。等彻底清醒过来,他慢半拍道:“行,不过我的衣服比较花哨。”
虽然是自己家,但他很少留宿。衣裳是时不时回家落下的,不确定有些什么。
晏从屿看到他半敞着睡衣往衣帽间走,一双眼睛迷迷糊糊,眼皮黏在眼珠上舍不得起开。几米的距离他走出长途跋涉的拖沓感,良久一架滑动的声音才传来。
江雁生探出头时自己已经穿好,手里拧着一件红衬衫问:“这件怎么样?”
“和你昨天的很像。”
江雁生心道是吗,转向自己上上下下扫视一遍,点评:“不一样,这是温莎领的,而且面料要硬一点。”他想起来裤子还没拿,说一句“对了”头又缩回去。
再出来时拿着一条黑色长裤,对着空气瞎比划两下,直接拍板决定:“就穿这套。”他提了提手里的腰带,“东西都给你配好了。”
晏从屿一一过目他放在床上的衣服,看着站在床沿边微微抬下颌有些骄傲的人,发出一句灵魂拷问:“里边儿空着么?”
“呃……”江雁生抓两下头发,乐呵呵的,“忘了这茬,我找找有没有新的,没有就将就一下。”
这点晏从屿不怎么介意。更重要的是——这不是皇帝选妃容不得他挑。
最后,江雁生翻出一条穿过的放到床边,讪笑道:“那什么将就将就。”
那几两肉虽然有不明显差别,勉强勉强还是能穿。
“雁生,吃饭了。”间隔时间基本一致的三声敲门声后,是温温和和的声音。
不是杨挽姝也不是温予琴。
“好!阿姨。”江雁生冲着门吼一嗓子,搡一把晏从屿示意对方快动起来换衣服。
晏从屿就在他面前脱了睡衣,慢条斯理地穿起来。提裤子时优越感藏都藏不住,忍不住贫嘴:“这内裤是有点小。”
“不穿可以空着。”
“那不行,宝贝儿容易歪。”他面不改色地将那条Zilli的皮带系上,音符形状的带扣是江雁生会买的风格。
“等一下,给你换一条皮带。”江雁生倏地想起很久前买来吃灰的Berluti的鳄鱼皮皮带,觉得晏从屿这气质是能压住的。
翻找半天递出去:“换这个。”
晏从屿抽出皮带看着他手里的鳄鱼皮皮带,没伸手接,凝眉视线在上面逡巡。说话时三分谨慎,三分难以言喻,四分忍无可忍的哀怨。问江雁生:“这是你的?为什买这种?”
这种风格根本不适合江雁生。
“啊?什么?是我的。”江雁生表情变了变,揣测晏从屿的意思,“你是想说是不是给莫启年买的?”
看到对方眼神直愣愣地,模样没变动,他知道差不多是这意思。“莫启年就以我朋友的身份回家吃过一次饭,根本没留宿过。这皮带是我当时想配别的衣服买的。”
他蛮气愤的:“我特么是这种人吗?爱用用,不用放着。”
“我又没这么说。”
“……”江雁生怕他倒打一耙,提前封路,“对,没明说,全摆脸上了。”
晏从屿穿戴好,看着对方气鼓鼓的脸上,再看耳垂上自己送的耳饰,心满意足地转移话题:“下去吃饭吧。”
江雁生打开他伸过来的手拉开门。
偏生晏从屿欠嗖嗖地拨弄他耳垂上的耳饰,看着那东西荡起来逗趣道:“生气了?”
“没有,装的。”
晏从屿想到自己任性耍赖的时候忍不住献宝,传方法授经验:“你应该装久一点,等我来哄你。”
江雁生没太注意他的话,冷不丁听到抬起的脚一顿,后脚跟上去时差点踩空。幸好趔趄一步站稳了。
向下扫一眼,江信又拿着报纸在看,杨挽姝就坐他旁边。要真弄出动静摔楼梯间,面子往哪儿搁?
晏从屿伸出去的手又收回:“走楼梯看路。”
“还不是你。”江雁生站那儿没动,向上望着他,“你就是这么骗我的?”那句话说的太温柔绵软,荡荡悠悠漂在水里似的。江雁生当时心噔一下跳的很重,击鼓一样。
面热得不得不转移话题。
“早吶,”江觉行双手揣兜里,冲二人挑挑眉,“在楼梯口杵着做什么?”
“行为艺术吧?”
江雁生听着那道比较甜的声音,忍不住往江觉行背后看过去,决定收回昨天给温予琴发的好人卡。
“嚯!”江觉行伸手在他脖子上一抹,一边走一边扔话,“世风日下……”
“江总不遑多让。”
晏从屿不落下风的反驳让江觉行有些意外,回头看他一眼继续走。
“我脖子上痕迹很重?”江雁生顺着下巴一直摸到脖颈,脑子里在放片儿。是昨天下午晏从屿骑.在自己身上啃咬着留下的。
晏从屿低头仔细检查,数到第四个时,面色古井无波地骗人:“还好。你哥故意的。”
江雁生走着嘟囔:“我就说。”
晏从屿笑差点绷不住,盲猜这人是闭眼洗漱的。
“你们家这礼俗还真是有条,”吃个早饭都得齐聚一堂,晏从屿还没走近对上江信的目光,礼貌地颔首。“坚持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