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至死(69)
江雁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走到沙发那儿伸手按住欲站起的人说:“ge……晏从屿,你很累了,早点睡吧。”他知道对方的生活比较规律,走到饮水机旁边用一次性杯子给他接了杯热水,烧水的按钮是半个小时前按下的。
“温水可以缓解疲劳。”
晏从屿很赏脸地端起那杯放在茶几上的水,四十度左右,喝了两口,温热的水流顺着喉咙流淌,确实感觉舒服不少。至于那人的拒绝,他没有坚持。
回到酒店收拾好行礼,江雁生洗了个头坐在床上,床单被套崭新,有股未被使用的味道。理了理最近的安排,明天下午赵观南就会到达市里。
明天打个电话。他这样想。
但某人却先打出了电话,在江雁生走后。
江雁生临走前接的温水已经被喝完,边沿的水迹也已经干掉,只剩一个空杯。
晏从屿抿唇按了按山根,等着电话那头的人先开口。
“——什么事?”
谢允川看着突然打来的电话,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压制住想骂个狗血喷头的火气等打电话的人说,两人沉默三十秒后他忍无可忍开口。
“晏一那边情况怎么样?”
谢允川了然,这是典型的没话找话,他甚至懒得说让他去问给他送枪的王旭。裸着身子起床,从橱柜里挑了一只高脚杯放在手上转动,才慢慢开口。
“怎么心情不好?”
幸好这话是从严肃的谢允川口中说出来,如果是季怀很难不带上调侃探究的意味。
他将手机放在橱柜的隔层上,放下酒杯给倒酒。
“不知道会不会顺利……”电话那边的声音似乎在感叹,谢允川抿了口酒,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但晏从屿心情一般的时候真的是尊口难开。
他叹口气,语气笃信:“机会永远都有,我们这样的人能找到。”
也对,军营里面的生活将他们打造成伺机而动的猎豹。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安慰起效,对方准备放下手机睡觉时,那边又传来呼吸的声音,打断准备坐在床上的动作。
“他拒绝了。”
他是江雁生,能被好友用这种惋惜的声音说出来的人现在不会有第二个。
网上表白吗?
谢允川猜他想问的是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但应该是很快反应过来他朋友也是光杆司令,所以选择直白地陈述事实,颓丧的内容用的也是游刃有余的语气。
确实如他所知,谢允川没这方面经验,翻箱倒柜也找不出安慰的话,也不是八卦的性格,两个男人就陪着夜晚走向白天。
“我们四个,你可以问顾以萧。”
如果非要在这四个人中找一个人传授恋爱经验,谢允川保守估计是他。
“那还是算了,”晏从屿笑起来语气轻松不少,“没必要找一炮仗。”
谢允川不置可否。
顾以萧在这儿非得跳脚抄他一手,骂骂咧咧地数落这个背后说他坏话的小人。
“原本准备白天说,晏三儿行动了。”
“最近在做什么?”
话题转的很快,但是在这方面,没人比谢允川更懂其中意思,问行程安排就是看去那里方不方便。“三天,就过来。”也不需要问具体处理的是晏一还是晏三儿,仇亲手报才有意思。
“太长。”
不是抱怨,一句简单的评价,晏从屿听完后已经开始思考最近该怎么处理晏三儿的事情,他肯定会派人跟着再找机会下手,而自己又要谈合同,分身乏术。
“两天内。”谢允川想了一下,觉得一些事情未尝不可交给顾以萧和手下人。
“谢谢。”晏从屿说。
他不是个吝啬道谢的人,为横跨大陆的突兀,为电话那端的好友以专业军人身份做出的准备。
“结束后去看看阿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挂电话的晏从屿听的很安心。
沙沙的声音穿过玻璃依然清晰,江雁生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羊数到352只时被跳出来的事情截断思绪,他从床上起来站到窗边,无比确信这是失眠。
明明之前还很困,车上打了好几个哈欠。
推开窗户,细小的雨点落在他的脸上,冷而润,像是赤脚踩在铺陈得很厚的干竹叶上。
像这样的情况他二十多年反反复复经历,最近一次是发现莫启年将自己当成替代品时,但已经缓过来好久。
今天又开始了。也许是床上味道不好闻。
他摩挲着中指指节上有些厚的茧。
想拿起手机看时间——当地1点14,令人意外的是微信上又晏从屿发的消息,在昨天19点多,这个时间自己差不多刚到酒店。
他给出一个迟到的回复。
久久盯着上面的字。对方是习惯自己不回消息还是点到为止不需要答案?为什么不是采用以前常用的打电话?
一直到手机屏幕熄灭他都没移开目光。
没意思,也没睡意。
一个月前的一件半成品安静地放在一个欠了模具的盒子里,几乎占据大半个行李箱。若不是酒店有电梯,搬上来很麻烦。江雁生眼神转了几转,最后伸手碰上,缓慢地将东西取出来。
木材不够稳定,得尽快做好上油。
老实说,这个灵感来源于晏从屿,好几个瞬间都坚持且笃定地要送给他,这个占比很小,更多的时候是不确定。
随着碎屑一点点落下,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做出来。归属之类的问题抛之脑后。
矮柜上的灯光发白,他坐在床下的垫子上,东西就放在大腿上,眉眼专注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