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他必须死(2)
“飞!飞起来了!”
“活神仙!”
“道长!是道长!道长!”
好奇心在人群中弥漫开去。众人交头接耳,或站或翘首,甚至有跃起之势。
这反而阻碍了飞剑的前行。总不能割着脖子血花飞溅地前行吧?
一声“破!”,长生剑上红线绷断,散落一地铜钱。
剑上道人半空中气血凝滞。二十年昏迷果然那没有那么快恢复。御剑飞行还是太勉强了。
眼看要掉落半空,只见他脚踏斜剑转身,把脚一横,卸力在大门前的石狮子头上。
后者张牙舞爪无力支撑,轰隆一声头落地。
道人一番手忙脚乱勉力接住,松一口气架回原位,转了转对齐了,点头很满意。
轰隆一声,石狮子的身躯粉碎如泥尘。
道人手撑捧着完整的石狮子头,冲围观人群尴尬笑笑,弯腰将其放在废土上。
正准备起身进屋,蜂拥而至的人群拦住了他的去路。
“道长!”
“星沉道长!”
“真是他!神仙吶!你的铜钱。”
“是他!还和以前一样,又白又漂亮!”
一一谢过,收下长生剑的残骸,甩开那到处乱摸的手,童心尘艰难维持微笑。
“哎呀星沉道长你又游历回来明月镇了?快20年不见了。您都去了哪些地方了?”
躺在清虚玉壁上20年,刚睡醒,这话能说吗?
给他掸去头上草根落叶的,嘘寒问暖的,不一而足。
更有一人挤过人群,只为抓着他手说一句,“星沉道长!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我。你一针下去就站起来的那个。你这是来……来喝喜酒?”
“李婶哦张婶……恭喜恭喜……这样啊,你老了我一下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哈。”
他拱手一一打招呼,面上不见半分欢喜。
他虽自幼在明月镇长大。如今20年沉睡醒来。熟悉的人不是长老了就是长没了。明月镇于他而言不如虚静派来得熟悉。
人群中细碎言语不曾断绝,童心尘听在耳里,勉强扯出一点笑意。
童家的流言蜚语他还听的少吗?无非就是私生子、好南风的陈年旧事。这些年愈发离谱。
什么他们家仆人一天换三个。
什么童家二公子他玩一个换一个。
一中年妇人手一伸将他揪到面前,掐着他脸左右摆了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道:“还真是你!我娘都死了你怎么还没老?”
“天生丽质难自弃?”
“屁!”
被一巴掌打落捧脸的手。这一连串熟悉的暴力终于带给了他一点久违的熟悉感。
他喜出望外,“陈大大?”
八岁的时候学掐丝学到手指酸,掉落一把镊子,挨了父亲一顿骂。他气不过,推倒仆人翻过墙头就学隔壁的坏孩子离家出走。
是这位陈大大揪一把番薯叶给他擦鼻涕。在水边,她问你会游泳吗?到崖边,她问你会飞吗?到村口,遇到大黄狗,她说吃他吃他别吃我救命啊!
总之,在大黄狗的仁慈下,他俩终于逃回了各自的家。
“是我!快说!不是说上山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吗?又跑回来做什么?走走走!吃酒去!”
说着,拉着人手就要他到自家里吃酒去,说是要给他去去晦气。
童心尘拍拍她的手,脚下岿然不动。淡然道:“陈大大,我就是新郎呀。我走去哪儿呀我?”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这句话的震撼不亚于如来佛娶了观世音。
陈大大仍是不信,“放屁!你又没穿喜服。”
童心尘点点头,接过喜娘递来的大红喜服披上,扯过胸前红花戴上,“现在不就穿上了?”
“你真要成这个亲?”
喜服下的双拳握紧。咬咬牙道,“是。”
陈大大一甩脸,越过人群走了。躁动的声音一点一滴渗入耳中。
“道长谪仙似的人儿居然要成亲了?”
救死扶伤的星沉道长,13岁宿花柳眠秦淮的镇中首富童家二公子,他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新郎不是童家二公子吗?”
“对啊!老牛吃嫩草。”
“听说他睡在百乐门,吃在尚德赌坊,喝在聚仙楼,就是不回家。”
人群中不断有人小声嘀咕他年轻时候的‘辉煌战绩’。
要命的这都是真的。
辩解不对,不辩解,更不对。
捂着胸前神主牌,童心尘闭眼认命。双手握拳给自己打打气。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冲围观人群大声宣道:“在下星沉,俗名童心尘。今日娶亲。烦请大家,嘴下留情,行个方便。”
群众的闲言碎语这才止住了。人群散开来。迎亲的车队重整旗鼓。
他翻身上马,接亲去。
马背上颠簸,童心尘思绪万千。
他爹贪慕权贵,他娘从正妻变妾室,他也成了庶出。
好不容易靠打簪子击败兄长,夺得父亲的青睐和悉心教诲。
天命马洪福判词三两句,他被无情打入西厢房。
浑浑噩噩之际,幸得师父教诲,一心将他按继承人加以培养。
要命啊!
这个腐朽的家,没有一块铜钱是不沾血的,没有一块馒头不是红的。
娶个锤子娶!
如果不是因为他娘……
娘亲死后他马不停蹄上山清修,自在洒脱。
好家伙,又回来了。
他心底那个郁闷哪。慨叹自己怎么就不睡到老爷子死掉那天呢?
下来参加那死老头的葬礼总好过参加自己的婚礼不是?
胡思乱想的时候,迎亲的车队停下来了,喇叭唢吶的声音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