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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舟(6)

作者: 大王儿 阅读记录

喝着碧螺春,陪周阿姨聊了一下午的姑苏往事。他们母子俩原本是极爱清净的,但是原其朗一个人就像是八方来客,家里许久没这么热闹,难得也没有厌烦。沈从舟送她回宿舍,依旧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记了她的手机号,对她说,“毕业后我会先去陕西所,课不忙时来……”

她看他又说着分别的话,突然截断他的话头,“那个,你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周阿姨是典型的苏州女人,像芸娘一样喜欢菜中清甜,原其朗喜欢周阿姨,但其实不顶喜欢放糖的苏州。她喜欢西北菜,尤爱面食。学校东门外的五花马,是她们寝室的第二食堂,也是她今天过生日的地方。

她原来没有打算告诉他,因为他来得意外。其实,今天看他在楼下出现,她还是有一点小期待的。一直到刚刚,她确认,他们真的不知道她今天生日。她突然邀约,其实挺让人被动的,但今天她被周阿姨刺激到了,有点想把他从云端拉下来,拉到跟她平等的地方,做个凡人。

室友们已经先到了,很不客气地先吃上了羊肉串,一推开包厢的门,孙雁冰正翘手架脚满嘴油地piao她“哟寿星总算来了”,下一秒,她突然就变成了坐姿优雅的端庄淑女,拿个面纸轻轻的揩着嘴边的油。如果她手上有剑,原其朗已经被她大卸八块了。

桌上摆着油泼面、肉夹馍、烤串、口蘑、面筋、孜然土豆、大盘鸡、麻辣鱼、茄辣西……全是她们平时爱吃的,但是没有人关心吃的。所有人都盯着沈从舟看。

“是你男朋友吗?”

……

“太帅了”

“你是学考古的,酷!”

“你平时喜欢干嘛啊”

……

像动物园的猴子,嗯应该说像故宫的国宝一样,沈从舟被围观了。原其朗帮他各种挡酒,还要禁止她们刨根问底以及故意揩油。

国宝本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出奇的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喝几口稠酒,吃几口菜,笑得春风化雨,雨露均沾。秀色可餐,观之真可忘饥。满桌子菜剩的不少,蛋糕也没怎么吃,原其朗的18岁生日宴,搞错了重点,草草地落幕了。

回到宿舍,不理会室友们余韵未消的疯癫劲,她去洗了澡,搓了衣服,用柔顺剂泡上了。不知道沈从舟有没有发现,她现在跟他一个味道。

很久以前,她就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那是一种雨后晴光下嫩草的味道,有阳光、有水汽,青草和木质的融合,没有花果的甜腻,非常清新纯粹。

说起来,在沈园二层楼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她发现了这个味道不是什么香水,而是某某牌柔顺剂。她记了下来,等考上了大学,也开始买来用。不过这个味道跟从舟本人散发的味道还是有点微妙的不同。

她跟孙雁冰聊过这个话题,尽管她说的是“有个朋友”的故事,但孙美人讲话一向是见血又封喉,“这就叫‘对味’。你的犁鼻器喜欢他散发的弗洛蒙,让你不由自主地迷恋他,产生□□的本能”。

原其朗严重拒绝这种生理本位论,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味道,北京的空气不好闻,这算是她给自己的“芳香疗法”。

像广告里那样,她捧着刚洗完的衣服狠狠地嗅了一口。手机突然响了,是他的声音。“你下来一下”。她一看都11点了,跑得飞快,到他面前时,心跳得太快了,像要吐出来。

他把她带到宿舍边的紫藤花架下,递过来一个小盒子,“生日快乐”。她一边拆一边想,不会又是小铲子吧。当然了,铲子也不是不好。但是,可是,可但是……是一只润唇膏。

他说,“北京干,我看你一直舔嘴唇。本来想买一只带颜色的,但是你本来的唇色很好看……”他第一次送这种礼物,有点局促,解释地多了。

她往嘴上涂了一下,“我淡淡妆,天然样,就是这样,一个汉家姑娘……”,她抬起头,笑眼弯弯,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带着浴后的清爽,还有种他很喜欢的味道。

他正在心猿意马,她已经自己迎了上去,亲了他一下,直接亲在嘴唇上。看着他放大的瞳孔,她狡黠地笑了一下,“我看你嘴也挺干的”。

“我的18岁礼物,这个才是”,她在心里夸自己,原其朗,干得漂亮!

他把车钥匙递给她,“我很少在校,送给你骑”。亲人家的时候,她还挺坦然的。这会子倒赧然了,“我不会骑自行车”。

于是大半夜的,他带着她去学校操场学自行车,“我在后面把着,你骑”,她看过别人学车,一边蹬一边喊,“你别偷偷放手啊,先告诉我再放”,“我已经放手了”“呀!”她上车还不到1分钟,他竟然已经放手了。车把一扭,眼看是要掉下来,他又把车把住了,“你不要怕,我在的”。她哪里有怕,以前只是没找到机会学,刚刚也只是小小惊慌了一下,很快掌握了要领,已经是御风而行的架势。

“原来骑车的感觉这么好。”她唱着歌绕着他打转,“怎么好?” “心跳加速,血往脑袋上涌,甜蜜蜜,喜滋滋地,眼里看不到别的。”她学着他旧日里的话,逗弄他。他只好笑笑,他好像在她面前也有点傻了。“我好想唱歌。” “唱什么?”“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巡逻的保安很难忘记他们在操场上看到的诡异一幕,一个美得像仙女一样的姑娘,骑着自行车一圈一圈唱着国歌。一个帅得不像人的青年在一旁看着,笑得还很开心。

估计又是喝多了,年轻,真好!

☆、吓煞人香

一天,他接到原其朗的电话,“约个采访可以吗?”

“什么采访,你在实习了吗。”

“我的毕业论文想写盗墓小说热的传播学解读,需要深度访谈一位考古学大拿。”

他沉吟了一下,“你来西安吧,顺便我带你到西边玩玩”。

她挂了电话,心里有点愁苦,“每次见面,都要隔个一年半载的。牛郎织女吗?”

他去火车站接她,开辆黑色进口jeep。隔了许久不见,上车之后,两人都不知该如何起话头,车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原其朗难得也有把天聊死的时候,“过得好吗?”

“挺好的。”

……

“车不错啊!”

“嗯。”

……

沈从舟想,总不能说,为了带你玩才专门买的。

他开的很稳,像他的人一样。车里空调很足,她觉得身上有点冷。心里却又压着一股子无明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窜出来。

他哪里知道女孩子内心戏会那么多,她来了,坐在他的身旁,看着她的侧脸,心里还挺开心。

他把她带到了博物馆,她哪有什么心思看展览呢。摩肩擦踵,挥汗如雨,走马观花,看不真切。逛完古代文明,看完大汉雄风,总算到了盛唐气象,“从舟哥,我好像在看《哈哈镜花缘》啊”。看着鼻子大卷毛多的胡俑,她难得发出一句思古之幽情。

“唐朝就是那样的,长安街头,您能看到的人种之多,远胜今天。”

“那是,泱泱上国万邦来朝。”

“没有什么上国下国的,文化交流而已。我们的文明史就是胡化的历史,我们都是飞天的后人。”

“我是正统的南方土着。”她吐吐舌头。

“你不是,”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的蒙古褶明显,内眼角线长,回去翻翻族谱,大概率是从北方迁过去的。”

“族谱?她在原氏族谱上是‘12世孙原羡,字学业,娶琴氏生一子一女’中的‘一女’”。这样的族谱,她才没兴趣翻。

其实原玉有说过她的名字可以放上去的,但是要按辈分重起一名。原玉问她,你想叫“原先富”,还是叫“原先早”,她想了想,问原玉,“可以叫原先笨或者原先丑吗,不行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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