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想你(200)
凉意在脖颈蔓延,鲸鱼通透得在月光下看似银河倾泻,女孩的肌肤雪白,两者相衬,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徐既思在这时忽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腕表。
下一秒,冷清的面庞如冰雪消融,徐既思眉眼泛起笑意,嗓音低而缓:
“楚盈。”
他落眸对上她抬起的眼,在她怔然的目光下开口:
“生日快乐。”
“祝十七岁的楚盈,也祝二十二岁的楚盈。”
轻柔的嗓音透出些珍视,晚风将他的声音吹到女孩耳边。泛黄的书页随风张张翻阅,似乎穿越经年将她拽回那个十七岁的秋夜。
彼时少年穿着干净利落的白衬衫,站在清泠泠的月光下,影子被不远处的小卖部里暗淡的光拉得很长。身旁的女孩一身碎花长裙,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嘴里碎碎念念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秋夜的风好凉,拂来的每一阵风都会把她的发梢吹乱,也会把她的裙子吹得猎猎作响。她却感觉不到冷似得,吃着刚买的小饼干,转头想问他要不要尝尝。
冷清的少年在那会出了声。
他也是这样垂着睫看她,嗓音比这会青涩稚嫩不少,却依旧清冽。他一字一句吐得清晰,说今年的生日我陪你过。
十七岁的楚盈最后并没有等到人陪她过生日。
但好在。
兜兜转转,二十二岁的楚盈,等到了。
(正文完)
想起
82
晚夜的风好像都变得温柔。
两侧的梧桐泛了红, 枝叶交错摩擦间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楚盈垂着睫,慢吞吞走在小道上,脖颈处的项链在月色下细碎地闪着光, 她没忍住抬手摸了下贴在肌肤传来丝丝凉意的小鲸鱼,心头泛着无法言明的情绪。
惊喜的。
酸涩的。
雀跃的。
惘然的。
复杂的诸多情绪满满当当充盈在胸口。
原来真的有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连同数年前她的小小遗憾都记得。
内心深处有这样飘满浮尘的一隅,凋落的花瓣凌乱地散落一地,覆上薄灰。
多年过去, 时间和记忆都已经将那角零散的花瓣丢弃尘封, 有人却悄声无息地将那些花瓣一片片拾起,认真地吹去上面的灰, 将花复原,重新递到了她的面前。
看似轻巧, 一举一动却满是珍重。
告诉她,
我还记得,我会记得。
楚盈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 自己是被珍视着、疼惜着的。
她几乎对这个感情有些陌生。
自小跟奶奶相依为命, 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可自奶奶去世后, 她就再没有过这种体会了。
她很清楚, 温叔和温在臣关爱她, 是出于对奶奶恩情的回报, 是职责在身;凌听扬关照她, 是老板对员工的礼貌,是认为她有这个价值。
他们或许不同程度上都在呵护着她。
可是, 没有人是徐既思这样的。
他们没有血缘上的羁绊,也没有利益上的牵制。
她和徐既思云泥之别, 她身上没有任何他值得索取的。
如果不是当年的意外,少年无意闯入她的世界,他们本没有交集。
换做三个月前,她想不到,他们还能走到今天这步。
而三个月后的现在,他是那样真挚地,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
感情是真的,对她的好也是真的。
她过去从不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谁好。
《断头皇后》里说,所有命运的馈赠,暗中都标好了价格,她便始终认为,无论是物品还是感情,生活里琐碎的,与人交往的点点滴滴里,所谓不计回报,背后要付出的代价才是更大的。
然而徐既思却对她说,有人对她好,是因为她值得。
那些挚切的表白,那颗赤忱的心,还有他一次又一次不远万里的奔赴——
从年少时便扎根心底的那颗种子,终是在坚定的爱意的浇灌下生根发芽。
心底的湖面往外一圈圈漾起波澜,暖流在胸腔蔓延开,楚盈眨了下酸涩的眼。
天色浓稠,凌晨的夜很是寂静,只天边悬着点点星子。
月光披洒两人肩头,脚踩落叶的窸窣声响随风荡在夜色。两人并排慢步走着,楚盈轻轻吸了吸鼻子,忽而偏头:
“你……不是在西桐出差吗?”
徐既思一顿,语气自然:“忙完了。”
话落,又眸光微偏,看她一眼,见她有些冷似得在话落后又裹紧了外套,发觉她有些单薄的身躯,眉头轻蹙,“怎么不穿多点?”
清冽的嗓音微沉,那人顺势又将自己的脱下,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大衣披上她肩头。
脚步被迫停下,肩膀微沉,厚实的毛呢还残留着余温,隐隐能闻到男人身上浅淡的幽幽檀香。
那人站她身前,轻垂下睫,修长的手指轻拎过衣领,将披上她肩的大衣拢紧。
隔了几秒也没见他松手,楚盈抬眼,就对上那人明显在等她回应的清冷黑眸。
脸颊微微浮上红晕,过了几秒,楚盈才飘开视线,小声道:
“太急了,随手拿了件。”
最近天气略有回升,白天没那么冷,她带着的衣服都比较轻盈,太阳出来的时候穿是正好的,但日夜温差大,晚上穿确实并不御寒。
出门时雀跃情绪上头,她也没觉着冷。
这会冷静下来了些,才发觉温度有些低。
女孩视线躲闪,手指有些不知放哪地捏着衣角,将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徐既思眉眼松了松,缓慢放下手,眸里挑上一抹笑意,闲散地拖长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