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118)
赵昀和垂眸,依旧温和,“清瑜啊,你拿这个威胁我不够有用,我的房间里有没有录音我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身居高位多年,他不是马虎到随意密谋都要被人监视的程度。
“是吗?”傅清瑜漫不经心道:“您既然如此清楚,不知是否知道,您的书房里装着监控?就在黄宾虹书画的后面。”
赵昀和瞳孔一缩,脸上的微笑彻底消失,他微微眯眸,“你没有那个本事在我书房里安监控。”
傅清瑜没有,但有一个人有。
赵昀和心底沉寂划过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孽子。
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攥紧,指骨泛白。
他抿起唇,用喝水的动作掩盖心慌,这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亮,匿名人给他发了一则短信,恰好是一段音频,正是他在书房跟属下谈事情的录像。
这段录像并没有什么珍贵的,那时候他跟属下也没有谈什么要紧事情,但赵昀和心底止不住发寒。
这恰恰说明,刚刚傅清瑜的话是正确的,确实有人在他书房安了录像。
他脸色微微苍白,语气平板,“看来我当初中毒,也少不了你的手笔。”
“我对您一片真心,从没有害过您。”傅清瑜从来都是滴水不漏,永远不会把心底的恶意倾泻。
赵昀和抿住唇,没说话。
傅清瑜看出赵昀和态度上隐隐的妥协,便顺坡下驴,开始含情脉脉演戏,“赵董,半年前,您在在先锋广场遇刺,我万里迢迢赶赴美国为您报仇,离婚之后,尽管我们不再是公媳,但我一直在董事会与您站在一起,做您最坚实的拥护者。”
她缓了口气,似乎很是不解,“您让我赴得宴我赴了,让我做得事我也做了,我不懂,您为什么要做出像今天这样的事情,难道我还不够听话吗?”
赵昀和侧过脸,“你跟赵孟殊曾经是夫妻,我怎么知道在真正危机时刻你会站在谁那一边?”
傅清瑜即刻起身,温柔倒一杯温水,递给他。
她似承诺又似蛊惑,“赵董,在我心里,你比赵孟殊重要的多。”
赵昀和接过水,抬起眼审视她,眼底的怀疑很明显,“只是因为他把你当替身,你们这三年的情分便一笔勾销?”
傅清瑜漂亮的眼睛里显出薄薄的愠怒,“他一直试图控制我,让我按照他的意愿办事,我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一条狗,他每一次逼我,我便恨他一分,直到最后,我忍受不了,才提出离婚。”
赵昀和恍然,“所以,你也不喜欢我用把柄逼你,对吗?”
傅清瑜点头,屈膝仰眸,眼中完全是对待长辈的孺慕与恭敬,她轻轻说:“请您不要再试探我,我对您完全是真心实意。”
她微微俯首,嗓音轻颤,“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好吗?我会替您抹去一切痕迹,然后为您拔出潜伏在您身边的眼睛。”
赵昀和凝视她,“刚刚赵孟殊可是帮了你,你现在岂不是恩将仇报?”
傅清瑜柔顺垂颈,“他不过也是想控制我。”
赵昀和轻轻点头,似乎已然动容,两指微抬,“好,你尽力去做,我会配合你。”
傅清瑜垂眸轻笑,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幽光。
走廊里,赵孟殊沉静坐在真皮沙发上,夜晚巡房的护士默默暗送秋波,他倒是淡然,只是垂眸不紧不慢处理着公务。
身边站着树一样挺拔的李敏。
这一切,都在那半掩的门缝里看得真切。
她回身,紧紧关门,将走廊里的一切声响都隔绝在病房之外。
感受到一道紧张又苍白的视线。
她抬眸,是李敏。
傅清瑜只是望一眼李敏,并没说什么。
李敏全身的弦终于松缓。
她抬步走近赵孟殊,高跟鞋声很轻,几不可闻。
声音更轻,几乎跟溶溶月色融为一体,“董事长,陪我到机场接一个人。”
赵孟殊抬眼,平静道:“我还以为你心中只有赵董,没我这个董事长。”
傅清瑜笑了笑,柔和说:“我心里当然是有您的,但我担心——”
“担心什么?”他眉目清冷,似乎饶有兴致。
傅清瑜微笑着跟他对视,“我担心,您心底只有您的父亲,没有您自己。”
直到从机场接到谢有仪,赵孟殊缓缓明了傅清瑜在医院那一番话的意思。
她要做掉赵昀和,但担心他阻拦,于是用他自己当理由劝他。
原来,她刚刚在病房里那一通动情话语,只是她的缓兵之策。
赵昀和给她设套,现在到了她反击的时刻。
谢有仪坐在一辆隐蔽的黑色奔驰上,傅清瑜和赵孟殊同乘一辆劳斯莱斯,隔板缓缓上升,隔绝一切嘈杂。
车厢内沉寂如水,唯有月光安静撒在两人肩膀。
赵孟殊望着傅清瑜,“我不会为了自己把赵昀和送进监狱。”
为了她却是可以。
傅清瑜没懂他的言外之意,移开视线,撑起下颌望向窗外。
视线里是飞驰落后的树木,幽静昏沉的夜里,霓虹灯闪烁艳俗的光辉。
她沉静说:“我会自己单独动手,不用陈家的关系网,全了您的一片孝子之心。”
赵孟殊静静看她,唇角勾起柔和笑意,“他都说我是孽子,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他将自己刚刚的话点得透彻一些,“傅总,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无论你的敌人是傅冕,还是赵昀和。
是你的父亲,还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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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昀和眼明心亮,不知从何处得知谢有仪深夜入京的消息,他并没有怀疑到傅清瑜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