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少年意(95)
钟意还没想明白他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认命地举起了号码牌。反正不是她的钱,遇到这样的老板就认了吧。
“五万元。”陆风行面不改色。
声音在室内回荡,宴会厅里沉寂了一瞬。
这绝对不是什么健康的加价方式。
场下有人拼命伸长了脖子去看陆风行身前的铭牌,随即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在S市商海见过这个名字,纷纷皱起眉头。
这是想要高价买下拍卖品,给裕盛集团的老总留下印象,顺便向在座其他人证明财力么?想在S市商海打响自己的名声?
那他也算是来对地方了。
其他人也就不再争抢,和身边人笑着开启了下一个话题。陆风行。他们记住这个名字了。
“五万元,26号一次!”拍卖师松了口气,26号的出价已经隐隐超过了他的预期,毕竟这个设计师没什么名气,也是跟本次主题相契才能将作品放上台,“26号……”
“五万……零五千!”
台下有人咬了咬牙,高高举起号码牌。
拍卖师的木槌还停在半空中,正想敲第二下,愣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9号这位先生,五万零五千?”
“五万零五千。”许亦龙咬着后槽牙,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拍卖师急忙落槌,营造出焦急的氛围,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下稍远的地方。
26号的方向。
电光火石间,陆风行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钟意一眼。
冷硬的力度覆上她指尖,不由分说地将她手心的号码牌接过去。
“陆哥……”钟意急忙揪住他的衣角,却被陆风行用力攥住手腕。
“你不用管。”陆风行看着她为难的双眸,冲出喉间的语气无可奈何地缓和下来,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急不慢地,举起从钟意手中接过的号码牌。
“26号,”拍卖师看见那个显眼的号码牌重新高出人群,眼睛亮了起来,“先生请报价。”
“六万元。”
干净的下颌线,多了几分肃杀的凌厉。
9号牌子在手里垂下来,一旁的许父皱着眉抱起双臂,一言不发地看着后牙紧咬的儿子。
许母犹豫着问许父:“你这……算给小龙练胆?对面的出价也太不合理了,恐怕是托。”
许父却朝她努努嘴,示意她让许亦龙一个人思考。
“六万元一次,”拍卖师一身轻松,左右看看没有人加价,拍卖槌就落了下去,“26号这位先生,六万元两次!26号,六……”
“七万块!”
9号的牌子用力攥在手心,许亦龙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
不了解前因后果的许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孩子就是太年轻,心里沉不住气,人家加个价,给他着急成这样,面子都顾不上。
陆风行眼底浅淡的笑意消失了。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耐烦。
这次连号码牌都懒得举,修长双腿交迭,放下了一直支在下颌的手,声音冰冷:
“十万。”
连货币单位都懒得加。
拍卖师的木槌举在半空中,视线在9号和26号之间来回逡巡。这是场上唯一的变数。
啪的一声,9号牌被砸在脚边。
台下的年轻人收回手,端起高脚杯,一言不发地缓缓喝起酒液。
唇角僵硬,眼眶泛出淡淡的红色。
拍卖师了然于心,飞速点了点头:“十万元一次……十万元两次,十万元三次!成交!26号这位先生,晚宴结束后,我们会在后台将项链交给您。下一项……”
后续的拍卖品又跟先前一样无聊起来,钟意收回目光,视线停在身前那个重新松懈下来的背影上。
他刚刚花出去十万块,买回来一个绝对不值这个价钱的东西,可他看起来那么放松,就像去街边吃了顿十块钱的快餐。
“我明白了,”钟意悄悄对啜着红酒的陆风行说,“商业的真谛就是,即使被对方耍了,也要做出一副老子才不在乎这点小钱的样子。”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他的笑点,陆风行一时竟然忍俊不禁,笑意从眼底蔓延到唇角,放下高脚杯侧头望着她:“钟意,万一别人确实不在乎‘这点小钱’呢?”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金额对他来说算不算‘小钱’好不好,”钟意着急地皱眉,“重点明明是,那个东西根本不值这钱,而他被拍卖师讹了一笔。要是别人以后去继承公司什么的,天天在这种地方栽跟头,那他的公司怎么办?”
不知觉间,她竟然开始担心起他日后的人生规划。她压根没意识到一个月之前,自己还满心认为陆风行以后去继承家业,就会解散风眼工作室,让她再次丢掉安身立命的工作。
陆风行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内行买艺术品是投资,至于我们嘛,”他一心一意地看着她,声音隐约带了几分自嘲般的调侃,“我们买饰品,只是为了心里喜欢。”
“现在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他在她耳畔低低地说,“等到以后,有了更强大的能力,却再也没有遇见过一件喜欢的东西,难道又会是什么好事?”
“哈,想不到陆总也会这么感性。”
“陆总的体验比较……”他摇了摇头,第一次接过她开玩笑的称呼,“深刻。”
深黑眼眸的光彩暗了些许。
“所以像我上次问你的那样,”钟意看着陆风行将高脚杯放回去,朝他眨了眨眼,“就算会犯下更多的错误,你还是选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许吧,也可能没那么孤注一掷。我好歹是个负责人,也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