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雪落(88)
“不是私事。”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愿意当一个好的倾听者。”明霁拔下数据线,端端正正地做好。
徐清砚笑了一下,“又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搞的太慎重了。”
“怎么不重要!”明霁习惯性提高音量,想到对面房间陈佑安在睡觉立刻放低声音:“过往对一个人来说是组成他这个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或者说,人就是靠着过往才能一直往前走。”
徐清砚注视着明霁的眼睛很长时间,才说:“其实佑安是我母亲再婚的孩子。”
这个明霁知道,陈佑安小姑娘藏不住话,明霁提了个开头,她便倒豆子一样突突往外说话,天马行空,没有逻辑,明霁甚至知道陈佑安最喜欢吃橘子味的口香糖,她有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叫夏之南。
“高二的时候再婚,考上大学的那一天生的陈佑安。”
“那个时候你应该18岁,安安很喜欢你这个哥哥,她说她是你带大的。”
徐清砚点头:“是,不过是当时带了她三年,主要是叶蓁蓁一起带的,我只是偶尔放假回来看一下。”
“偶尔?”明霁回想起陈佑安给她说徐清砚照顾她的场景,眼前浮现起徐清砚一脸不耐烦又无可奈何面对一个小团子时的样子。
“那你们的兄妹关系还真是好到爆炸,不像我和我弟,每天只要一见面就跟个仇人似的,恨不得拿刀砍死对方。”
好像是第一次两人坐下来没有任何事情地谈话,坦诚又自然。
明霁胡七八说,总算绕到了正经的地方。
“对了,佑安说她想让你明天送她回家,还有,她希望你能和她妈妈见一面。”
“她说妈妈生了很重的病,最后的愿望是可以见一见你。”
明霁说:“你会去的吧?”
徐清砚没有回答,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嘱咐明霁回房间睡觉,然后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徐清砚明显不想提到这个话题。
明霁也是第一次发现,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没有听说徐清砚提起自己的父母,除了叶蓁蓁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之间的往来。
一开始明霁是怀疑过徐清砚会不会是幼年丧父丧母的苦情人设,所以才整天表现的很冷,很难以接近。
现在看来,更多的是小时候的事情。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徐清砚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很不好,那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明霁想,无论如何,徐清砚都应该去见一面的。
至少,不会重蹈她的覆辙。
第二天很早徐清砚就来敲明霁的房门,陈佑安醒得十分迅速,也不赖床,没有起床气,整个人特精神,很兴奋。
餐桌上问的第一句话是:“哥哥,你晚上接我的时候和我一起去医院好不好?”
“吃完的时候不要说话。”
“你答应我,我就好好吃饭。”
“你这是新的威胁方法吗?”
“没有威胁你,妈妈说很想见你。”陈佑安低着头,小声说:“妈妈说已经七年没有见你了,你就去吧哥哥。”
“我知道了。”徐清砚给豆浆插上吸管塞进陈佑安嘴中,堵住她的话头。
晚上去医院,明霁望着车外一闪而过的夜色,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掺和到这里面的。
或许是陈佑安的请求,又或者是因为担心徐清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她才鬼使神差地上了车。
现在发现她简直是昏了头,看望自己生病的母亲,又不是去干违法的事情,她到底在幻想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病房在三楼。
陈佑安走在最前面,走廊中间那一间就是向瑶的病房。
向瑶是徐清砚的妈妈。
明霁说在外面等他们就好,陈佑安非要拉着明霁进去,给的解释是。
“姐姐,你这么漂亮,妈妈看了心情会好,心情好了,病情肯定会好的快。”
三人进去的时候,护士刚换完药出来,嘱咐一定不要大声喧哗,病人现在需要静养。
陈佑安平常咋咋呼呼惯了,踏进房门的那一刻轻声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床边守着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背影瘦小,拿着报纸在给床上的人读。
陈佑安喊了声“爸爸”。中年人回头,他长得很儒雅,两颊凹陷,是一种清癯的瘦弱感。视线在陈佑安身上回来一圈,落到徐清砚和明霁身上。
他放下报纸,抱了抱陈佑安,对徐清砚笑了笑:“小砚,你来了。”
“嗯。”徐清砚看了眼病床上沉睡不醒的人,问道:“她……情况怎么样?”
陈江衡—陈佑安的爸爸,放下报纸,掖了掖向瑶的被子,招呼徐清砚出去说。
明霁和陈佑安则留在病房内。
陈佑安翻开折迭的报纸,继续读上面的内容。
病床上的女人静静躺着,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尊无感知的雕塑。病气笼罩她整个人,呼吸罩上聚起一团白色的雾,面容是那样的苍白消瘦。
仔细看,不难看出来在没有生病前,她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徐清砚的眼睛长得和她很像。
人的生命在病魔面前太渺小了。
“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哥哥太狠心了些?”陈佑安放下报纸,突然问。
过往
明霁不明白,轻声说:“什么意思?”
“哥哥没有和你说这些吗?”
明霁摇头,在她的观念中这些关于家庭成员的事情,如果别人不主动说,她是不会自动探究的,好比她自己,这代表着隐私。
而隐私多数是不希望被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