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长庚(23)
他话音刚落,院中突然噼里啪啦一连串兵器碰撞声响起,然后殷越离漠然道:“老怪物,你是只剩一张嘴了吗?”
话音未落,兵刀又起,应是面具人大怒,两人又缠斗到了一起。
云时安听殷越离说话时气息稳定,料他暂时无恙,心中暂且安定下来。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在小草耳边说:“阿草,你阿兄正在外面降妖除魔,咱们万万不可惊扰到他,不然明日你就见不到他啦!还有啊,你若是开了口,被阿兄听到你就在这间屋子里,他岂不是会分神?如此一来,你阿兄就会被妖怪抓走了。你千万不能说话,明白吗?“
小草瞅了瞅墙上的那支箭,迟疑地点了点头。
云时安继续说道:“阿草放心,你阿兄武功好,只要咱们不出去,那些人伤不了他。”
小草好像恢复了一些神智,认真地说:“仙女姐姐,阿兄还在,阿兄没死,小草不怕。小草听仙女姐姐的,一定要把阿兄带回来,到时候,阿祖看了一定会很高兴。”
这话一说完,云时安脚下一踉跄,心下想道:我这么骗她,明日她要是知道阿兄和阿祖都死了,可怎么办?
但现在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
暗道里很黑,所幸她身上还有个火折子,经过昨夜的大雨,居然还能用,这番正好派上用场。
两人一前一后也不说话,就着微弱的火光,摸索着往前走。
暗道离地有一丈左右的高度,里面并不潮湿。云时安走在前面探路,这里面实在是太黑,她瞅了瞅小草,小草五感失了三感,又被她牵着,心里当她是神仙姐姐,脸上并无害怕的神色。
如此一来,她也没那么害怕了。若是她一个人,胆子再大她也不敢往前走。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壮胆。好在走了一段,里面除了有些闷热,迎面并没有什么异味传来,想来不会有什么野兽。如此甚好甚好,否则要是再遇到昨夜丛林中那样的毒蛇,她就头皮发麻。
甬道挖的还挺宽,能容两个人并排着走。云时安留意到路面是平的,可惜走起来不知道方向。她往回看,已经看不见来时的土阶,想来这下面还是有拐弯的,只是不知会通往哪里。
她想起殷越离说有人会接应,会是谁呢?厢房有密道,那间主屋说不定也有密道……
应钺和左律说不定早就走了。
她突然停下来,走在她后面的小草没防备,一不留神撞上她。
方才情况紧急,她并没有深想,此刻在这黝黑的甬道里一琢磨,才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
昨日她遇见他们三人时,殷越离并未在城门卫兵面前现身。她记得城门的卫兵一开始根本不认得应钺和左律,一直到左律拿出一块牌子,那些人才恍然大悟,连忙跪下。
若是青州参军,必定每日参与巡城,负责城中防卫守固,城门的守卫怎可能不认识他们!
这只能说明,他们三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青州参军!
从卫兵的态度可看出,他们三人定是官府中人不假,也许是从别处来的。她记得当卫兵正要说出他们的身份时,应钺阻止了卫兵。这说明他们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们不想让人知道行踪,所以才会落足在林小草的家中。青州的官府并不知他们三人的存在,既然不知存在,自然谈不上调派人手。
那他们会有什么帮手?林阿伯死了并未惊动官府,他和卫律去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官府的人不能轻易涉足的地方。
还有那些黑衣蒙面人,那个面具人自称本座,他的手下训练有序,备有弯刀和弓弩,不像普通人。他们以前认识柳玉娘,柳玉娘没有路引……
那面具人穿的衣服,和殷越离他们不同,头发装束也略有不同。难道他们不是青州人,不是大唐人?
他们是外邦人?这些人口中提到的图又是什么呢?
云时安脑子中充满了数不清的疑问。而这些只有一个人能解答,就是殷越离。
如果那间主屋中也有暗道,应钺和左律已经离开了。而殷越离在院子里拖延时间,他提前让左律放出消息,又大费周章地演一出戏,拿她当做柳玉娘做诱饵,放出那劳什子图在她和他自己身上。
他把危险引到自己身上,是为了让应钺和左律把图送出去,他在那院中故意隐瞒实力拖延时间,不是他打不过那些人,而是他要给应钺和左律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们谋取的那张图一定很重要。
那这样一来,她的包袱绝不可能在应钺和左律身上,一定还在林家!
可恶!这个殷越离实在是太可恶!
骗的她团团转,这个暗道通往的地方必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十有八九是什么官府的暗栈。
而他自己,则会算准时机,等她和小草被人控制住之后,自己一个人离开去跟应钺左律汇合。
呵呵,真是算的一手好计谋!
她若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走了,日后不知上哪里去找他。她必须回去,拿回她自己的包袱,然后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唯一的光
她越想越气,抬腿就往回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个林小草。
她心中充满了对殷越离的愤懑,林小草是殷越离那一边的,要管也应该姓殷的自己管。她何必多事?
而且,她和林小草素昧平生,林小草是给了她一碗粥,可那又如何?
算起来,她并不欠林小草什么。若不是她及时发现林小草的失魂症,并竭力安抚之,林小草早就失心疯了。她云时安才是最无辜最倒霉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