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长庚(29)
“公子,钱……”杜大娘笑脸如花,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哦。”云时安反应过来,手往腰间摸去。
不过,摸一下没摸到,再摸,还是没有……
怎么回事?她酒醒了一大半,仔细再摸……
“我,我的银子不见了——”她傻了。
她明明还有一个银铤和一包碎银啊,刚刚买胡饼用了一块碎银,此刻应该还有许多才对。
“公子,你不会没钱吧?”杜大娘的脸色也变了,圆圆的笑脸变成了苦瓜脸。
晦气啊晦气,原想着大清早开个好彩头,这公子穿的是破烂,但是那双眼睛明亮溢彩,长得又俊俏,还有那身段,她一眼就看穿是个不一般的姑娘。
这青州城地处西海要道,南来北往的客人各式各样多的是,穿的破烂的大有人在,多是从远处来的,不代表什么。
难不成她真的看走眼了?
云时安还在那儿一只手捂着腰,弯着腰在地上找。
“公子,哎算了算了。大清早的啥都别说了,就当我请你喝的!”杜大娘拍拍胸脯,咬着牙说道。生意嘛,图个吉利。
这怎么行,她云时安决计不会赖大娘的酒钱,这酒还挺上头,她有些晕乎乎的:“杜大娘,这两坛酒,我要定了!你等着,我肯定把钱给上!”云时安摆摆手,站直腰,扔下一句话就扭头走。
可下一瞬,她就撞进一个铁一般的怀抱。哎哟,是谁这么不长眼,挡着她的路——
“杜大娘,酒我要了,银子给你。”一个低沉的,冷冰冰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
众目睽睽之下,永平坊桂花酒坊门前水泄不通,在场几十双眼睛都看见一个高大俊挺的锦衣少年铁青着脸,将一个纤瘦,个头只到他下颌的美少年拉入怀中。
额,好像不太妙。。。她抬起头来,果然看到殷越离那张铁青的脸。
”你给我闭嘴!”他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他怒气冲天,拉起她就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
“哎,公子,酒!你的酒还没拿——”
杜大娘拎着酒颠儿颠儿地追了几步没追上,与一众眼红她手中那块沉甸甸的银子的街坊一起,眼巴巴的看着那两个一高一矮的少年手牵着手走了。
只有云时安不觉得是手拉着手。
她是被押着走的!他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挣不开。
云集轩
“哎,殷大人等一下,酒还没拿啊!”云时安想回去,却被他拉得几乎脚不沾地,只能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杜大娘,心中十二万分痛惜。
“李越!”殷越离头也不回地冷冷道。
“什么?”云时安愣了一下,“李、李越,那可是整整一个银铤啊……,你出手也太大方了!不行,我得回去。两坛怎么行,起码二十坛才行……”
可她嚷嚷半天,一个劲往前冲的人根本就当没听到。
“你放开我!”云时安感觉他的手紧得像铁箍一般,她根本挣脱不开,而且任凭她怎么喊,这位出手阔绰的大爷压根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
她一阵无名火起,张口就朝他的手上咬去。
“啊——”殷越离猛地吃痛,将她甩开。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背上两排深深的牙印,最深的几个地方已经成了血洞。
他大怒,“你——,简直不可理喻!”他痛的直甩手。
他堂堂皇子,驻守边关十年。这些年来也算见识广博,无论是长安的高门贵女,还是边界荒村的农家孤女,从未有过如她这般恣意妄为,张牙舞爪,牙尖嘴利的女子。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一时气的不知如何应对。
她也没好气,“说了让你松开,你不听,我有何办法?”绕着他走了一圈,凑拢问道:“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连酒都忘了拿。”
“你在生气?”她试探,见他双眉紧拧,十分不解。“有何可气的?”
当看到他手上的血印,她忽地心虚起来,东张西望地小声说:“定是因为忘了拿酒的缘故,我这就回去。”
“你回来!”酒酒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又将她拉住。
“你拉我做什么?那酒可是一个银铤买来的,就算酒不喝了,银子也必须拿回来!”云时安有些头晕,双颊通红,被他连拉带扯,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都模糊的很。
只听到他生气地问:“做什么?云时安你少装傻!你为何一个人从医馆出来?林小草人呢?”他质问。
“小草?自然在医馆中诊治啊。”她一顿,有些不可置信,“你不会以为我要逃跑吧?”
“不然呢?”
“可笑,我为何要逃?我的包袱还在你手里。”她提醒他,见他神情有异,恍然大悟道:“所以刚才你以为我要逃,才气成这样?用一个银铤买了两坛酒,还没拿走,岂不是白白送给人一个银铤,啧啧啧。”她仰头大笑。
“休要顾左右而言它。”他被她揶揄的挂不住脸。
她说的没错。方才在人群中,见她喝的开怀,眉飞色舞笑颜如花。不知怎的,他只觉得那笑脸越看越刺眼,心中火气越来越大。一个没忍住,便冲上去将她拉住了。不仅如此,连银子也递出去了。当时他就懊悔不已,只是碍于面子,拉不下脸面将手缩回去,但心中郁悴,只能快步离开。
不过这种糗事,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的。
“李……”在他的怒视下她赶紧住口:“你大可放心,包袱在你手中,我又没有路引,哪儿都不会去。方才是医馆的孟郎中留下小草诊病。我……在一旁无事可做,所以才出来的。”她的眼神躲闪,说的极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