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长庚(35)
对方沉默一阵之后,说道:“成交。”
…………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绕过临邑大街,在一个僻静的所在将仍旧被蒙着眼睛的云时安放下,扬长而去。
一站稳,云时安就赶紧将布条扯下,眯着眼目送那辆马车走远。
她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慢慢离开。没走多远,就是热闹的正街,云时安随便抓了个人,问明方向,差点没晕过去。
此处是青州的北城,福安坊在南面,两地相距五条大街,她至少还要走半个时辰。
她一路上不敢耽搁,边走边打听,紧赶慢赶,终于赶在规定时间到了昌盛客栈。她一到客栈门口,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客官可是柳玉娘?”
云时安点点头,有些迷惑:“你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一位姓李的年轻公子给你订了一间房,请随我来。”
姓李,是李越吗?
“那位公子人呢?”她有些话想赶紧跟他说清楚。
店小二摇摇头,那位公子并未提及。云时安注意到,这家店里的客人穿着打扮都跟青州本地人有些不同,像是来自外邦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沧戎人,主要面向的就是从沧戎过来青州做生意的云游商人。
这个殷越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她暂时顾不上那许多了。殷越离订的这个房间还不错,在客栈的二楼,窗外正对着客栈的内院,下面是个小花园,空气清晰,环境清幽。屋内面积不大,但是干爽舒适,打扫也也还干净。云时安注意到门口的八仙桌上放了一个大大的衣盒,一看,果然是云集轩送过来的衣服。
店小二将人带到以后,关上门就离去了。
待店小二一走,云时安立即瘫倒在那张木床上。天知道,她可真是太累了,这一个月来没有一天沾过床的边缘,心神高度紧张不说,到了青州过得尽是些提心吊胆的日子。
她一沾着枕头,就觉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衣服也不想脱了,随手拉过一旁的被子就想睡它个昏天暗地。
只是忽听窗户“咯吱”一声,有人从窗外跳了进来。
祭神大典
她半眯缝眼,发现进来的人是殷越离,遂撤去防备。这些日子实在太过疲乏,一倒下去,根本不想动弹,干脆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殷越离一见她合衣仰面躺在床上,面露不豫之色,“柳玉娘,现在才辰时,你这成何体统!赶紧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她在心中默念:什么柳玉娘,关她何事?没听见没听见!天王老子也别想打扰她安眠。
看不见不等于听不到。未及片刻,只听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云时安,你要再睡下去,我就将这些珠子一颗一颗扔下去。”
珠子?!该不会是她的珍珠吧?
她倏地睁开一只眼,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那厢已开始计数:“一,”一颗珍珠已经离手,看得见一道温润的弧光闪过——
“不要!”
她急得飞扑过去,半个身子悬在窗外,只有一只脚勾着墙,才险险地将那颗珍珠接住。
好险,她一头冷汗。暗自庆幸自己的眼明手快,差一点点就一头栽下去了。
殷越离只是冷眼看她,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时安敢怒不敢言,抓着窗沿,自己慢慢爬回来。其间一不留神,头撞到顶上的木格窗栅,哎呦一声。刚脚落实处,见他没有动作,大着胆子将他手里的其他珍珠夺下,抱起包袱站的远远的。
他冷笑一声:“怎么,不睡了?”
她摇摇头,心有余悸地看看窗外,神情警惕,还隐隐有一丝怨怼。
“委屈?这客栈的床哪有刺史府的大牢舒服。不如……我替你换个地方可好?到时候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不敢劳烦大人。大人有什么尽管吩咐,时安定不懈怠。”她垂眸。要是眼神可以杀人,她已经将他碎尸万段了。
他冷哼一声,回到桌边坐下。
“方才那些人跟你说了什么?你细细讲来,不可有一丝遗漏。”
云时安眼观鼻,鼻观心。将方才被人掳上马车,以及在宅院中与那人的对话一一讲来。
讲完,她偷偷抬眼,观察他的反应。
他面沉若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指摩挲茶杯的边缘,却并不喝。
她站的久了,只觉得连日来的疲劳以及伤痛一起袭来,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
“今夜我需出去一趟。你就老老实实在此等候,不得随意走动。明白吗?”
室内一片静默,对面纤瘦的蓝衣小少年歪站着,闭着眼,频频点头。
“云时安!”一声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啊?何事?”她吓得惊醒过来,茫然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她的眼下乌青,许是屋内光线不明,映得脸色苍白。他的脸色越发冷冽,扫视她一眼,将一物置于桌上,起身。
“等我回来,不想死的话,就别出门。否则,青州大牢等着你。”
话音刚落,他已翻窗而出。衣袖拂过之处,留一阵清风,桌子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玉色小瓶。
瘟神终于走了。云时安嘘一口气,慢慢踱到桌前,气鼓鼓地盯着那个瓶子。
半晌,方拿起来。打开瓶塞,一抹清香盈满整个房间,倒出来一点,状若凝脂,色无暇。
她凑到瓶缘闻闻,有股淡淡的药味,这是……涂抹伤口的药吗?
她又换到床那头,一头倒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帐帘昏昏欲睡。忽又睁眼,将瓶中之物倒了些出来,抹在手腕上的伤口上,伤口凉悠悠的,舒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