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不眠(17)

“船长，别来无恙，你的船员死干净了你还活着呢？”

“闭，闭嘴！”船长凶狠的颤抖，“把人鱼留下！我放你走！”

他的眼神乱飘到斯默身上，不吞咽口水，丝毫收敛起他满是欲望的眼神。

埃菲伦亚恨不得挖出这个恶心的眼睛，屈身挡住斯默。

熟悉的白光乍现，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他的眼睛，然后下坠的风划过他的脸颊，触碰到海面被水扑个满怀。

一切尽在茫然之中，却有一道声音异常清晰。

“埃菲伦亚，不是你的错。”

温柔声音格外可靠，给予人力量，埃菲伦亚便顺从的抱住人鱼的腰，感受水流的速度，等待一切风平浪静。

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洞穴。

“先躲在这里吧，上面不安全。”斯默迅速松开抱着那腰的手。

埃菲伦亚笑，又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顺着洞往里走看到了一箱又一箱的书。

“书是我在冰山里接触不到的东西，说我爱书其实不准确，应该说我喜欢一切冰山外的东西。”

斯默拂过书箱上不存在的灰尘。山洞里是没有水的，简单来说这里就是一个海上巨石的空心里，十分的隐蔽，除了科洛没人知道阿塞蒂尼唯一的人鱼住在这里。

埃菲伦亚感叹，“你连几年前的旧书，甚至十年百年的旧书都有。”

“在这里漫长的时间，除了寻找阿塞蒂尼的秘密，我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人类写的书了。”每一本都精心爱护着，过去他从不知道冰山外的世界如此丰富多彩，见过了就再也无法放手，他此时与夜帝斯无异，一个追求极致的博学，一个追求极致的力量。

人鱼就是极其极端的生物。

他们某种方面来讲并没有什么不同。

冥河再行

没有时间继续闲谈下去了。

斯默转身要下暗河去找那只鲸鱼——刚刚一番争斗他看清楚了并不是科洛，但他们样貌极其相似，应该是科洛的族人。

“埃菲伦亚，呆在这里，不要去别的地方，不要出去。”

斯默出声止住人类跟随的脚步。

人鱼开口，埃菲伦亚就乖巧的站在原地，听完斯默的话，他就朝人鱼露出灿烂的笑，笑容是安抚，也是保证自己不会离开。

埃菲伦亚的笑让斯默觉着好像什么坏事也没发生，他们一直在海岸边坐着，听着水声，谈论书，围着篝火吃鱼。

没变的是他温和而热烈的笑容，充满依靠与信任。

斯默看着那笑容有些悲伤。

平和的生活将要离他们远去，科洛的话在逐渐应验，与小人类的再次相遇会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麻烦 。

但这也就是阿塞蒂尼海赐予他们的羁绊，挣脱不掉，逃避不开。

人鱼回身潜入海中，离开了海窟。

而埃菲伦亚的嘴角再也僵持不住。

笑不出来。

其实今天该是好好庆祝的日子，如果没有那群恶心的虫子。

他和斯默敞开心扉，斯默终于开始信任他，在乎他，保护他。

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神情冷漠，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眼底神色不明。

——

斯默的尾巴晃的极快，像一道白光冲破海面。

来到刚刚逃离的战场，回望四周，只剩漂浮的残片。

他们逃脱时斯默释放的能量炸烂了整个船体，人鱼一旦被惹毛了就丝毫不忌讳收力，这艘船的毁坏程度可比【美人鱼公主号】严重的多，很多人类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但这其中没有船长和博士的，没有射箭的人的尸体。

他们逃走了。

再次放弃了一整艘船的人命逃走了。

——

受伤的鲸鱼被斯默治愈，终于不再痛苦的鸣叫。向斯默交代一切。

他们想利用人鱼的善良来抓住他。

在海面上广泛的撒下诱导剂，引来生物，虐杀他们。

他们的计划很成功，鲸鱼发出痛苦的哀鸣声确实引来了斯默。

“我很抱歉，月亮，我只是想来这里找科洛，但被那美味的气息迷惑，我被吸引走了——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你来找科洛？他没有回到族群之中吗？”斯默闪过不好的预感，他安慰完小鲸鱼之后就和他分道扬镳，科洛说自己要回去族群商量一下怎么报复虎鲸沙罗。

但，

科洛没有回去，那科洛会去哪里。

或者，被抓去了哪里，那群逃走的人类会不会抓走了小鲸鱼？

斯默白纱样的背鳍展开如同鸟翼，随后猛的一个回身借力甩尾飞上了水面！

他就那样丝滑的飞到半空之中，静默地看着四周，没有人，没有科洛的身影，只有远处阴影绰绰的小岛，连船的踪迹都见不到，那群人类真的逃走了吗？会不会已经死了只是没找到尸体？不然他们逃脱的船去哪里了？

不对。

感受着风，斯默轻吟出声。音如流水，声波震荡，来回反弹，给他带来特别的讯息。

远处的“小岛”，是数十只船重迭的错影，为了在远处隐蔽成小岛的样子，他们的甲板上还有椰子树——难怪斯默一眼看去以为是小岛。

失踪的科洛，逃走的人类，数十只船在远处埋伏，听起来不太妙。

他们在躲藏着，像夜鲨，奸诈狡猾随时都有可能袭击自己的目标。

人鱼有魔法也无法预料他们的突击，阴谋诡计。

人鱼坠落回海中，发出一声高昂、尖利的鸣叫，夜晚的海洋一时间躁动起来，游鱼惊蹿，海鸟扑闪着翅膀飞离这片海域。

这是有敌人，有危险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