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岁经年终相逢(12)

他们并排走着，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中只听到整齐的脚步声。

前方是手电筒破开的黑暗，身旁是努力在扮作慈母的女人。

专属于小区外马路上的光越来越亮，岁母再也忍不了儿子又要离开自己身边的事实，不由开口道：“小岁，你以后能多来来吗？”

岁熙脚步顿了一下。

另一个脚步声消失，他知道，是岁母停下来了。

但他只是顿了一下，没有停。

他继续直直的往前走。

“你真的不能原谅妈妈吗……”

岁熙终于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黑暗中的女人静静的看着他，那双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岁母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她这么问，可能是不甘心吧。

“是我唐突了，对不起。”这是岁母第一次主动让步，岁熙有些发愣。

在他还小的时候，“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他暂避锋芒的挡箭牌；长大后，昔日刺猬身上的软刺变硬，扎一下便生疼，“对不起”三个字已经很少在两人之间听到了。

“走了。”

岁熙转身走入光笼罩的地方。

岁母眼眶红了，她很想留下她儿子，但她不行。

刚想转身离开，她就听到耳畔飘来没有任何语调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其实，今晚上的慈母还是扮的挺成功的。

岁熙往前走的时候抬起手挥了挥，也不管女人有没有看到。他就这么消失在了女人的视线里，越走越远。

招短工

后面几天岁熙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起床、上班、买菜、做饭、睡觉……千篇一律。除了偶尔会去“伴糖”里坐坐，品尝林郴做的“试验品”。

那天之后他和林郴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在他看来是这样的，每次去找林郴都被他“老岁”“老岁”的叫着。

他还是更怀念林郴喊他全名的日子。

“老岁”给了他一种他很老的错觉。

……

这天岁熙心情不错，想着自己白吃了那么多林郴的“试验品”，虽说有些味道真的很一般吧，但也属于是吃人手短。

他想着今天下午的下班时间，就拿着手机给林郴发了条吃饭邀请。

【下班后要不要来我家吃个晚饭？】

【我做。】

忙里偷闲的林老板隔了有半个小时才看到这条消息。

他有些受宠若惊。

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他有机会吃到岁熙做的饭。

他猛吸了下店里浓郁的面包香。想到刚吃的那几块面包，其实他吃的有些饱了。有志气的他是不会虐待自己的胃的，放平时他宁愿错过一次丰厚的晚饭也不想吃太撑。

于是他毅然决然的开始打字。

【林郴：去！】

【林郴：记得顺路来店里接我！】

果然，林郴同志再怎么饱也不会拒绝岁熙亲手做的晚饭。

尽管这个亲手是他猜的，他说的做估计就是把他骗去他家的诡计。

当他进岁熙家门后，按岁熙的尿性估计会把他一脚揣进厨房。

再不济大概是点了外卖伪装成是自己做的。

现在的岁熙同志肯定没有想到自己在林郴眼里的形象是这样的，不然他肯定一拳把林郴揍出小区。

简单来说，爱吃吃不吃滚。

……

包完两束花，目送顾客离开后，岁熙拿出刚刚在口袋里振动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打下三个字。

【自己走。】

还想要他顺路去接？

真的顺路吗就去接？

他林郴真是胆肥了。

似乎是觉得这三个字力度不够，又补上一条。

【滚。】

……

云层渐渐没过太阳，时间就这么消磨过去。到了下班时间，岁熙跟晓姐打了声招呼，穿上自己的外套出了店门。

虽然微信上跟林郴说的是死都不会去接他，但岁熙仍旧朝着“伴糖”的方向走去。

口嫌体正直的岁熙同志是这样的。

“伴糖”离花店不算太远，再加上现在是秋天，风吹在身上早已褪去夏天的粘腻，也尚未沾染冬天的寒冷，正是适合走路的好季节。

走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他热的把外套脱下来拿在了手上。

岁熙默默的想着回去绝对不会再走路了。

停在“伴糖”外，岁熙看到玻璃里面的人正在为一天的工作做收尾，那人好像也感受到了外面的目光，抬头于岁熙四目相望。

岁熙冲他笑了笑，也不管林郴能不能看见。

有了这么一个祖宗站在店外，林郴没多久就锁上店门走了出来。

“你不是说不来接我吗？我都想着打的去你家了，所以你怎么还是来了？”

林郴的声音传来，随着他走近，他的话岁熙听着更清晰了。

岁熙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去看正走向自己的林郴。

他要怎么说，遛弯遛过来的？

“喂，回答我的问题。”林郴拍了下岁熙的肩膀，顺势勾住他的脖子。

岁熙把林郴的手扒拉下来，用着跟平常一样的语气说：“顺路。”

林郴调出聊天记录，把手机往岁熙脸上一怼。

“诺诺诺！看看看！是谁对我说的滚？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岁熙面无表情的把他的手拍下，谁发的滚？

反正不是他发的。

他的手自己发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郴给了他一个“切”。

还顺路呢，就连狗都知道花店离岁熙住的小区比“伴糖”近多了。

还顺路，顺的哪门子路，这路可真是越顺越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