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吗？”在牧野千禾开口说话前，五条悟抢先问道。

白发青年全身都是水——曾不小心栽倒进海水里。白发也湿漉漉的贴在脖子脸颊上，双眼明亮，笑容温柔，他比身后令无数人向往的海边日落还有引人注目。

颀长的身影走近，等他走到牧野千禾身边，五条悟蹲下身，仰头看着她。

“我现在很高兴哦。”

牧野千禾点点头：“我知道。”

冲浪的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高兴吧。

这个答案似乎不是五条悟想要的，青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已经被风干的眉毛皱起来，在眉心浅浅形成一个川字。

五条悟撇嘴，用一种不满的眼神看着牧野千禾，后者不安地动了动，联想到最近咒术界诡异的平静，说不定是在暗中搞事情，但他们却没有发现，或者是五条悟发现了，但是她没有发现。

这个认知让牧野千禾下意识挺直身体，仿佛下一秒她就能用非一般的机动窜出去，将暗中窥伺的人斩杀干净。

“抱歉，是我疏忽了。”

五条悟：“？？？”

白发青年猛然扶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牧野千禾严肃且迷茫的表情中，五条悟双手搭上她的肩膀，骨节分明的五指紧紧握住她的肩头，湛蓝双眼流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很快乐，也很高兴。”

“......我现在也很幸福。”

牧野千禾愣愣地看着五条悟从背后掏出来的一束用格桑花做衬的百合，粉紫色的小花没有让百合变得俗气，反而多了几分人间的朝气，像是格桑花用自己的身躯将高洁的百合拉到了人世。

她想要去接这束花，但指尖在触碰到之前，五条悟突然松开手，这束花没有跌落到地面，反而各自在半空散开。

“将纯洁的爱献给你”

“你会被幸福包围”

“将纯洁的爱献给你”

“你会被幸福包围”

密密麻麻的歌谣传进牧野千禾的耳朵，她表情僵硬，像是看到了绝对不会看到东西一样，目光僵直地看着向四周跑开的百合和格桑。

那是使魔。

她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一个魔女结节。

是谁？

那个魔女是谁？

牧野千禾思绪一下子变得混沌，甚至都来不及注意身前的五条悟，青年站起身，远眺海平线上逐渐向着海岸奔腾而来来的黑潮，岸上酒馆里的人没有察觉到这些危机，又或许他们只是这个结界的构造物，总之在这时刻，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注意到了世界的变故。

被阳光照耀得金光四射的天空出现了皲裂的痕迹，他看到世界的碎屑在往下掉，但又奇怪的没有砸到任何东西，凭空消失在空气里，流淌的时间河流在黑色深处汇成了一条蜿蜒缠绕的巨蛇，蛇头咬着尾巴，在原地打转。

“开拓美好的未来”

牧野千禾低头，一朵坐着小车的向日葵吹着喇叭，花盘仰着，没有五官，可牧野千禾却懂得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将纯洁的爱给五条悟。

让他被幸福包围。

让他去往未来，而不是被命运留在新宿。

啊，这是她的愿望啊。

——这是她的结界。

牧野千禾难受地弯下腰，将脸深深埋在掌心：“什、什么时候......我变成了......”

“魔女。”

她明明是，充满希望的、永不言败的去改变命运，为什么会绝望？

为什么会诅咒五条悟？让他陷入和她一样的轮回里。

有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托起她的脸颊，朦胧的视线里映出青年无奈的微笑。

她听到对方说：“啊呀啊呀，先别急啊，等我玩够了再变成那个样子怎么样？”

牧野千禾顺着五条悟手指的方向看去，巨大的阴影吞没了大半沙滩，融化了的时钟在黑影中沉浮，无数向日葵吹拉弹唱，无数百合和格桑花手拉手跳舞，使魔们催促着黑色的阴影前进。

不要停下脚步。

那是性质为“幸福”的魔女，通体漆黑，唯一的色彩是不断从身体里出现在各自有含义的三种使魔花朵，祂脚踩着一面没有尽头的时钟表盘，使魔们在祂背后，当祂疲劳时使魔会推着祂前进，祂逆时针的将永不停息地奔走在前往幸福的道路上，当抵达幸福的终点，魔女就会消亡。

带我到未来去5

这个周目就是一个巨大的结界，在牧野千禾抵达的瞬间魔女结界就此张开，笼罩了世界。

她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自身的负面情绪吞没。

于是被诅咒的五条悟在结界中陷入轮回。

“对不起。”牧野千禾情绪低落，整个人变成一颗阴暗蘑菇跟在五条悟身边。

五条悟含着棒棒糖哼唧两声，将袋子换到左手，拍了拍牧野千禾的头。

青年含糊道：“轮回的感觉真的很差啊，不管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命运，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就算是最强，这种事情也太过绝望了。”

卷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牧野千禾的指尖都在抖，她握住那只颤抖的手的手腕，压制的想法刚从脑子里蹦出来，身体却脱离了思维的控制。

她全身都在颤抖，思想飘到其他地方，像是高高浮在天上，看着她被控制着一次又一次伤害五条悟。

对方现在的苦难是她带来的，因为她也对更改命运感到厌倦，纵然目的始终如一，可那个目标就和沙漠里的梅子林一样，望梅止渴的行为只会在路途即将踏出死寂之地时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