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凤女(432)
但他聪明,一点就通,“所以我也偶尔可以宴请别人,在酒桌上看人品,即知哪一个值得交往,哪一个需要远离。”
岑鸢露出淡淡的笑,“理论上是如此,往后你需得多留个心眼,体会人情世故。不是让你用心眼子使计害人,而是让你有心眼子不至于被别人害。”
他家小姑娘总能逆境中翻盘,不就是靠着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吗?
肖长乐举起一旁的茶杯,“长乐以茶代酒,敬岑少主。”
岑鸢拿起酒杯,“敬状元郎,愿你从此天高海阔,做你想做的事,护你想护的人,走你想走的路。”
肖长乐一杯茶饮完,眼睛有了湿意。
他是真正感受到了岑鸢外冷内热的柔软,这是把他当家人了啊。
心里塞满了感动,就听岑鸢道,“你也别自我陶醉,我就是看你离得远了,心里舒坦。”
刚刚还满满激情的肖长乐:“!!!”
眼眶的湿意顿时没了。
肖长乐闷闷的,“你讨厌我?”
岑鸢抬眸问,“你说呢?那么大个人了,还不擅解决自己的事,排着队等着我家小姑娘出谋划策。”
他郁闷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他永远都排在这些人这些事之后。
前世,今生,无一例外。
肖长乐知岑鸢来清算自己了,忙告饶,“我当时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虽然是邱姑娘自己设下的陷阱,却是发生在我们肖府。”他叹口气,“终究是费了妹妹一番心血。”
“那倒没有。”岑鸢道,“你妹妹反而很欢喜。她说,为官者,正该有长乐兄这样的胸襟和正义。不过她也说了,正义该有度,过于拘泥即为迂腐,会吃亏上当,甚至会导致冤案发生。如果不能明辨是非,一味同情弱者,绝不是个好官。”
肖长乐不知不觉已坐得笔直。
岑鸢拿起筷子,“吃菜!”
肖长乐苦着脸,听话地拿起筷子夹了菜吃,咽完以后才小心翼翼道,“还想听少主给在下多讲讲,让在下少走弯路。”
岑鸢挑了挑眉,“真想听?”
肖长乐肃然起敬,“总听云起书院那几个小子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在下深以为然。”
岑鸢想了想,讲了个故事。
有个长得娇弱的小娘子击鼓喊冤,说丈夫赵顺毒打她,还要杀了她。官爷瞧她柔弱,身上又有伤口,再瞧赵顺魁梧,心里认定小娘子所说属实。
官爷先入为主,调查一番后就判定赵顺有罪。
事实上呢,这个小娘子早就跟隔壁老王勾搭上了,伤口也是他们自己弄出来陷害赵顺,只是官爷不知道内幕而已。
肖长乐紧张地问,“那后来呢?”
岑鸢淡淡道,“后来?后来赵顺下了狱,家里的财产都被小娘子和老王侵占了,还把公婆撵出门。等赵顺出狱后,才知自己爹娘冻死在街头。据说死的时候,饿得只剩下皮包骨。”
肖长乐气愤无比,“官爷害了这一家子人!”
岑鸢道,“当时官爷同情弱者,加上这女子太能装,早早就打点了银两给左邻右舍。在官爷去取证的时候,都众口一词,说时常听到那家屋里传出惨叫声,又说赵家媳妇儿非常可怜。”
肖长乐道,“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啊。后来呢?赵顺把财产要回来了吗?”
岑鸢眼里一片阴戾,“上哪儿要去?那妇人和她相好的,连屋都卖了,老早就不见了人影。”
第368章 那是他一生的污点
肖长乐听得胸口发闷。
因为他看出来了,这肯定不是编出来的故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赵顺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当即去衙门敲鼓申冤。受理案子的,还是这个官爷。”岑鸢垂眸,喝酒,抬起头来时,发现肖长乐把筷子都放下了,竖着耳朵听讲呢。
他便继续讲下去,“官爷又调查了一次,发现这是个冤假错案,是他间接害死了赵顺的父母。他十分愧疚,可又有什么用呢?人还是死了。”
肖长乐不由得全身紧绷。他自问,以他的性格,也许不会比这官爷做得更好。
他问,“后来呢?”
岑鸢淡淡道,“后来这个官爷因为内疚,就辞官回家种地了。”
他没说的是,北翼危时,那官爷扔了锄头就上战场,与赵顺在他的青羽军遇上了。
大敌当前,两人放下私怨,共同对敌。
在“鹿北之战”中,北翼第一次以十万兵力胜了三十万联军,是北翼史上最有纪念意义的一战。
也是在那一战,卫北大将军死遁回了梁国。
在那一战中,赵顺是扛着死去官爷的残躯回来的。
那官爷全身都是污血,被砍断了一只手,肩膀的断口处已发黑发烂。
他的双腿不知被砍了多少刀,一只脚没了,身上皮肉无一处完好。
一只箭矢穿透他的身体,那一处是致命伤,正中心脏。
赵顺哭着一直重复一句话,“是钟祥救了我!是钟祥救了我!”
那官爷姓钟,名祥,余河人氏,死时三十九岁。
他一生立志做清正廉洁的父母官,为北翼百姓谋福利。可在他手上,竟然出了个重大冤假错案。
他被一个女子给骗了!
那是他一生的污点。
当一只箭直奔赵顺而去时,钟祥用剩余的那只手狠狠将赵顺推开,被一箭穿心。
他死时,是笑着走的。他说,“顺儿,对不住了……我先下去给你父母请罪……”
赵顺跪在钟祥的尸首边,久久不肯起来。
重生回来后,岑鸢便顺手搅了赵顺这段姻缘,不让他娶那个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