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凤女(61)
见时间消磨得差不多,唐楚君施施然站起身,“母亲,既然事情解决,那儿媳们就先告退了。”
她一起,其余几位妯娌就全都站起来,齐齐向着婆母行礼告退。
几人朝门外走去的时候,唐楚君道,“都这个点了,我那海棠院今日又备了拨霞供,不如大嫂和弟妹们一起来用膳吧。”
于素君立刻响应,笑道,“楚君请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要带着心儿一起去。”
唐楚君白了她一眼,“合着谁还没个好闺女!夏儿,你年纪小,带着你安心姐姐快走几步先去安排。”
时安夏亲亲热热挽着时安心,“母亲放心,等你们到海棠院的时候就能吃上拨霞供了。”
两个小姑娘迎着风雪,带着一串丫头们说说笑笑就跑了。
屋子里的时老夫人看得眼热,再瞧瞧自己屋里冷冷清清,就留下个鼻青脸肿的小闺女在那哼哼唧唧。
时婉珍又急又茫然,心里慌得不行,怎么就走了?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时老夫人沉着眉眼,“你先留在侯府吧。宋世子不来接,你就别回去了。”
“啊?”时婉珍哭丧的模样,“可,可以这样吗?”
时老夫人摸着女儿那张肿胀到变形的脸,轻声道,“当年是为娘瞎了眼,没给你选对夫婿。事已至此,为娘也无能为力。但夏姐儿说得对,别说她不给你那一千两,就算给了,你拿回去也落不着个好。以后宋世子要打你,还是会打;要休了你,还是会休。”
第53章 大黑人和大黑狗
时婉珍想起昨晚宋世子的狠劲,一时悲从中来,猛地扑进时老夫人怀里,“母亲!女儿害怕!女儿昨晚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可是女儿还有一双儿女,要怎么办呢?”
时老夫人心里也很愁,现在一有事就总想找唐楚君和夏姐儿商量。
这会子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时姓家族也不是他们侯府就能一言作主。那上面还有族老们和族长,一旦闹起来,谁又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夏姐儿……真能扛下事儿?她一个小姑娘,拿什么扛?
但不管怎样,走一步,是一步,最坏又能怎样呢?无非就是她从私库里拿出一千两银子,把女儿再推回伯府,让她自生自灭,也算全了这场母女情吧。
时婉珍就这么在荷安院住下来。有申大夫诊病,她伤好得很快。
转眼到了月底,眼看就要进年关了。
时安夏整日忙碌充实,心中的想法,慢慢都有条不紊安排下去。
她亲自挑了几个办事利落的丫环婆子,还专门给海棠院和夏时院都配了府卫。
这些人没上侯府的奴册,全都是她用自己的银子置办,只给时老夫人报备了一下。
时老夫人也没说什么,整日在要不要交出掌家权的犹豫中左右摆动。但她放不放权,似乎都不影响那母女俩如火如荼的好日子。
这日辰时,时安夏刚用完早膳,就听北茴匆匆来报,“姑娘,那大黑人和大黑狗又来了。”
时安夏想了想,站起身,“那就看看去。”
这都三四日了,早前晕在巷子里那人和那只大黑狗,不知怎的就找到了侯府大门。
门房问他找谁,他也不说,就一人一狗站在檐下。有时也会笔挺坐在石阶上发呆,或者偶尔消失一会儿,片刻又会回来。
传到时安夏耳里时,他都已经在那待两天了。
本来时安夏就不打算和这人扯上任何瓜葛,更不打算挟恩图报。但人总这么在侯府门口杵着,多少对侯府对她本人有些影响。
时安夏踏出门槛,看到那一人一狗时,可算知道为什么北茴总来报“那大黑人和大黑狗”了。
那人真高,穿着一身褴褛黑衣站在檐下,身挺背阔,一下就把屋檐衬得很低了。
在时安夏走出来时,一人一狗便齐齐回头朝她看来。
他脸上有伤,因为皮肤太白,是以伤口尤其明显。且容颜憔悴,还长了些胡茬。
他的墨发用一支不显眼的簪子固定,许是没怎么打理,略显凌乱。
就算如此,时安夏仍然看得出这人相貌不俗。
山根实在挺拔。那双眼睛从她走出来时就没移动过视线,完全没有被救助后的不安和彷徨。
连他的感恩都让人倍觉压迫。
时安夏阅人无数,怎会不知此人来历定然非富即贵,否则不该是这般气度,也不知遭遇了什么才会落到此境。
她正要开口,却见那只大黑狗向她扑来。
门房大惊,都来不及反应,大黑狗就扑到了时安夏脚边。然后一个翻滚,竟似个顽皮的孩子般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四肢欢快扑腾。
时安夏笑了。
她养过狗,知道狗子四脚朝天,是信任的表现,甚至还有点撒娇求抚摸的意味。
她缓缓蹲下,用手摸了摸它的肚子,“怎么不好好在医馆养伤,却大风大雪跑这来守着?”
她是对着大黑狗说的话,问的却是大黑人。
大黑人声音低沉淡漠,“它要来。”
门房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合着这位不是哑巴啊!
这几天,他围着这一人一狗,各种问话,各种打听,甚至驱赶,愣是没得到一个回应。
他就笃定门口站着的是个哑巴。
时安夏站起身,抬头看向大黑人,“你带它走吧。这大雪天的,总站这也不是个事儿。还有,那日就算不是你,我看到了也会救,不必挂怀。”
姑娘明眸晧齿,雍容华贵。
她分明没笑,却愣是让这冬季灰败的天色忽然变得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