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桃桃(21)
李桃之走至铜盆前,接过荔香拧好的帕巾,轻拭着脸。
将帕子递给荔香,李桃之忍不住开口问道,“荔香姑姑,昨夜陛下宿在长亭宫吗?”
荔香闻言,摇头,“不是,陛下不知昨夜起了什么心思,本该回长安宫的,但陛下却改道,往未央宫走来。”
李桃之眨眼,原来昨夜,陛下是想宿在未央宫的。
可未央宫是历代皇后寝宫,为何皇兄会宿在此处呢?
而且,看这屋中陈设,倒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那本宫睡的这屋......”李桃之揪紧裙子,小脸苍白。
“您睡的是陛下的床榻,陛下钟爱未央宫,偶尔难眠时,陛下只有宿在此,才能安眠。”荔香解释道。
她将帕子沾湿,拧干放进铜盆里,随后端起脸盆,看着面前这张白净的小脸,荔香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公主,请恕奴婢无礼,奴婢想问,您就这般想逃婚吗?”
李桃之蓦地一愣,“姑姑,我......”
长睫轻眨,她低头揪着指头,有些哑然。
经过此事,李桃之对逃跑一事有些倦怠,她垂着眸,盯着桌上几近枯萎的梅花,心中倏然升起无奈。
荔香看着那张洁白的脸,愈渐苍白,身子纤弱,如摇摇欲坠的扶柳,她突然就不想再问了,她端起盆,微微俯身,“公主,奴婢僭越,您先用膳,陛下在书房等您。”
话落,荔香转身离开。
*
李桃之并未用早膳,荔香走后,她便往书房走去。
轻敲了敲门,李桃之忙松开手,心跳如雷,逃婚乃大事,她不知皇兄该如何责罚她。
思忖间,门从内打开。
宋沅庭长身玉立,一身白衣,如皓月,清冷的眸子静静看向她,他转身,“进来。”
李桃之咬唇,脚步缓慢,随他入内。
门口仕女将门关上,动作极轻,生怕惊着两人。
宋沅庭走至桌案前,坐下。
李桃之就站在桌案下,站立着,手指纠缠,不敢出声,甚至,她连呼吸都不敢。
偏偏那人一个字也不出声,只坐在桌案前,翻看着奏折。
清晨的微光,照在他身上,黑发被玉冠束起,光洁的额头冷白,侧脸精致,当真是风光霁月,尊贵雅致。
“看够了吗?”
男子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李桃之还在揪着手上的蓝晶手串,他的声音猛地响起,李桃之吓得用力拽了下手串。
顷刻间,数颗上好的蓝晶玉石,啪啪啪散了一地。
李桃之慌了,乱了。
“李桃之,你这是多心虚?”
宋沅庭靠在檀木椅上,眯着眼看着她。
“皇兄......您听我......”
听我解释。
她一袭杏粉长裙,脸色绯红,比那裙子还要红,眼睛瞪得圆圆的,比她掉落在地的蓝晶宝珠还要清透。
“听你狡辩吗?”宋沅庭问。
他啪地声,将书掷在桌上,静静看着她,“朕从不知,你竟大胆至此。”
李桃之没开口,她静静看着地面,那颗最大最圆的宝珠,徐徐滚落,最后竟落在了皇兄脚边。
她眼睛睁大,皱眉,眼睁睁看着皇兄挪动脚步,想起身,眼睁睁看着皇兄就要踩到那宝珠,李桃之忙喊道,“皇兄别......”
宋沅庭顿住,看向她。
只见她黛眉微蹙,面容惶惶地看向地面,身子纤弱,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正当他欲开口时,李桃之蓦地,跑到他脚边,低垂着脑袋,抱住他的腿,
“皇兄,别......别......脚边......”
慌乱下,她语无伦次,一双眼,满是惊慌失措,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什么也说不清。
“李桃之,你说什么?别狡辩?朕狡辩什么?”
年轻的帝王,垂眸看着腿边的姑娘,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他凝眉,厉声道,“你这是在作甚,为何抱着朕腿?李桃之,你给朕说清楚!”
旖旎
李桃之跪在宋沅庭脚边,两手抱着他的腿,视死如归的模样。
她垂着眸,盯着地上。
那颗最大的宝珠此刻就在皇兄脚边。
牙一咬,她踌躇着伸出手,从宋沅庭脚边将那颗珠子抢了回来。
拿在手里,她松了口气。
抬头看向男人,摊开手,献宝似的,将那浅粉色的宝珠呈在宋沅庭面前,“陛下,此乃太后赐给桃之的宝珠,桃之刚刚只是想将珠子从皇兄脚边,拿过来。”
幸好她勇敢,珠子未被踩到。
她暗自松了口气。
屋子里,燃着香炉,雪松冷香,味道清冽。
李桃之靠在宋沅庭身边,仰头望着他,晨辉笼罩着她,那张小脸灿若桃花,盈着淡淡笑意,犹如初春绽放的桃花,朦胧又清透。
她收起手指,玉手纤纤,涂着烟粉蔻丹,晶莹如玉。
另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腿,粉色指尖,揪着他的白色长衫,两者结合,相得映彰。
“不过是个宝珠,这般珍惜?”宋沅庭盯着她的指尖,眼眸幽暗深沉。
“桃之没见过什么珍宝,这般宝珠,自然珍惜。”李桃之垂眸,手掌张开,那颗剔透的宝珠露了出来,在日光下散发着璀璨光辉,甚美。
她的长睫微颤,扑闪扑闪似蝴蝶。
如若她的手离开他的腿,宋沅庭会觉得她此刻美极了。
长指弯曲,轻扣桌面,咚咚两声响起,李桃之抬眸,望向宋沅庭,“皇兄。”
她的眼眸纯净,脸微微发红,比她身上的宫裙还要红上几分,乖乖靠在他腿边,连着这清晨,都多了几分旖旖旎。
宋沅庭长叹口气,“你还要抱着朕的腿,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