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桃桃(28)
李桃之心中一颤,她忙弓腰,“皇兄,请皇兄为桃之寻这位前姑苏刺史之子。”
“如若他不愿来求亲,桃之,别忘了与朕的约定。”宋沅庭将茶盏搁在桌上,随后起身,“晚些来长安宫寻朕,朕给你答复。”
说罢,他起身,高挺的身姿立在屋子里,顿时连空气都稀薄几分。
李桃之微微福身,“谢皇兄。”
宋沅庭冷冷嗯了声,随后抬步,往外走去。
门推开,又关上,屋子重归宁静,李桃之忙也推开门,往外走去。
外面烈日当空,阳光刺眼,照在身上,皮肤火辣辣的烫,李桃之顾不得热,她赶到百明宫前殿,想寻阿茶,阿茶此刻正坐在门口的树下,望着门口发呆,目光呆呆的。
李桃之走至她身前,弯了弯腰,轻拍她的肩,“阿茶,你坐在这作甚?”
阿茶回过神来,看向李桃之的目光有些闪躲。
“公主。”
她轻喊了一声,随后又垂眸,眼神晦暗不明。
“怎么了?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冬芝?”李桃之在她身边坐下,细声问。
在这皇宫,如若没有权势,就连宫女都会踩在头上。
李桃之便是这无权无势之人,她那雾昔宫,是出了名的偏僻,故而,东芝这样的宫女,压根没将雾昔宫放在眼里。
阿茶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阿茶,别怕,陛下已经替本宫去寻苏昱了,咱们离宫之日,近了。”
李桃之将头靠在阿茶身上,这些年,主仆俩相依为命,没人比李桃之还心疼阿茶,可能怎么呢?
她连自己都保全不了。
阿茶双手环膝,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却始终未开口。
片刻后,她问,“公主,如若苏公子不娶公主,咱们是不是就要去元国了?”
李桃之心绪烦乱,她垂眸,想去攥手中的手串,才想起那手串已被荔香拿走。
她思忖片刻,轻声道,“阿茶,我......尽力了。”
顿了顿,她拉起阿茶的手,笑了笑,“今日本宫听礼部侍郎说,元国的草原无边无际,牛羊居多,每日骑着马,在草原遨游,可惬意了。”
阿茶闻言,默默看向李桃之,“公主是做好嫁往元国的准备了吗?”
李桃之咬唇,未开口。
从阿茶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她泛红的眼尾,阿茶咽下剩下的话,脸色白了白,没再开口。
没人知道日后的境况,但就像公主所言,她们已经尽力了。
哎。
这个局,注定破不了吗?
轻柔
天黑了,与皇兄约定的时间已到,李桃之站在长安宫门口徘徊,清早那会儿的喜悦,早就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迷茫和无奈。
她隐约猜到苏昱的心思,这么多年,想必他早就忘记儿时的约定了。
她提起裙摆,跨上台阶,与门口的荔香目光对上,目光看向她,眸子里有怜惜,有同情。
李桃之紧攥着长裙,她想,她知道皇兄调查的结果是什么了。
她叹了口气,进入宫殿。
这是她初次来长安宫,比起她那雾昔宫,华丽太多,到处都摆着昂贵的收藏品,她眼就只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李桃之并不是嫌贫爱富之人,相反,她怀念的倒是在姑苏府的那六年,沉闷潮湿的雨,在她心中,留下的记忆太深了。
因而,连带着苏昱,她都记忆犹新。
只是,那六年的篇章早已翻过去了。
夜晚风凉,李桃之身上披了件披风,她解下,递给一旁的宫女。
宫女接过,心中惧怕,仍不动声色打量了下这位公主,肤如凝脂,玉软花柔,她已失去语言来描绘这位公主的美。
她哆嗦着将披风接过,低着头转身挂在了衣桁上,旁边是一袭墨色披风,上面用金线绣着麒麟,此乃陛下的,这件粉色披风,被那小宫女挂在了墨色披风旁边。
墨与粉,两种颜色融合,昭示着力量的悬殊。
进了内殿,宫人为李桃之推开宫门,她咬着唇,此刻像一块破碎的冰,浑身散发着凉意。
她提着裙摆,方想跪下,一想到皇兄那张冷淡的脸,她忙微微福身,“皇兄安好。”
宋沅庭端坐高位,手里拿着茶壶正把玩着,李桃之行礼后,他也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将茶壶置于桌上,朝她挥挥手,“免礼。”
“坐下。”他沉声开口,嗓音清冽,如泉水,让人听着犹如沐浴春风。
李桃之扫了一眼那垂着眉眼的男人,心中有些无措,此刻的宋沅庭仿若又回到了从前,清冷疏离,与她没有任何瓜葛。
虽说,如今亦无瓜葛,但不知为何,她的心沉了几分。
她在稍远的地方坐下,刚入座,那高位之上的男人便蹙眉,“坐朕旁边,离那么远,朕说话你可听见?”
平时本就柔弱的姑娘,此刻看着极为脆弱,她眸间泛着水光,眨了眨眼,起身,走至宋沅庭身边的位置坐下。
“你很害怕朕接下来的话?”他提起茶壶,茶水流入杯中,茶香四溢,是茉莉花茶。
李桃之垂着眸,不开口,只是不断眨动的长睫出卖了她的心。
将茶盏推至李桃之面前,宋沅庭沉声,“你那小竹马的父亲,如今在朝中担任御史大夫一职,剩下的朕不多说,你该明白。”
李桃之小脸苍白几分,她攥住自己的长裙,让自己保持冷静。
御史大夫之子她当然知晓,年初那会儿,御史大夫可是将府中喜帖,拖荔香交于她的。
只不过李桃之无心朝政,对那些官员也不在意,那喜帖被她随手扔在了桌上,到如今,也未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