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桃桃(3)
宋沅庭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摇头,“尚无,此事交给母后吧!”
话落,李桃之眼前一黑,仿若坠入无底深渊,心口剧烈疼痛,她攥紧衣袖,看向那张俊美的脸,咬唇。
为何!
为何皇兄,也这般无情?
她是人,不是任人交易的物什。
黛眉微皱,李桃之瞥向宋沅庭,他正漫不经心,极为淡漠地掀起眼皮,看向她。
四目相望,李桃之心像被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的疼痛袭全身,她眼眶渐渐泛红。
她生得千娇百媚,这世间,恐再难寻比她还美的女子,乌发雪肤,眉眼清丽,一张脸怕都没他巴掌大,嘴唇呈漂亮的樱粉,红润饱满。
看向他的时候,眼中满是委屈和无助。
这一瞬间,宋沅庭得出一个结论:她不愿嫁。
这般想着,不知为何他的呼吸一窒。
胸口疼痛袭来,又密又麻。
何故如此呢?
*
微光下,李桃之眼眸闪烁。
她是不愿嫁,谁不知元国太子凶残暴戾,府上佳丽无数,更时常出入烟花之地,这样的人,怎是良人?
但在国家社稷面前,她的这点委屈算什么呢?
可梦里皇兄的温柔,和眼下冷淡的模样,让她觉得怅然若失,这事还能有转机吗?
她着实不愿和亲。
求他
回到雾昔宫,李桃之仍无精打采,长长的羽睫微颤,里头满是悲凉。
屋外下着鹅毛大雪,风吹着雪花,轻轻拍打在雕窗上,一下一下,重重撞进在李桃之心里。
天寒地冻,怎有她的心凉薄呢?
她脱下身上的狐裘,递给身边的贴身侍女阿茶。
阿茶接过那淋着雪水的狐裘,转身,挂在衣桁上。
挂完,她忙从衣匣,取出一套罗裙,走至李桃之面前,细声道,“公主,先换身衣裳,以免着凉。”
梨花木桌上的鱼嘴铜炉,此刻正散发着玉梨果香,袅袅青烟中,她仿若看见公主湿了眼眶。
阿茶心中一痛。
公主向来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忍辱负重,可即使再被宁安公主欺凌,公主也不曾如此伤心欲绝。
难道,这诺大的北夏国,一定要通过牺牲女子,来换取国泰民安吗?
一人换取天下太平,是无私,是为国负重。
可那人的安危,有谁关心呢?
难道这就是女子的命运吗?
阿茶不服。
这天下,一定有其他法子守护。
李桃之不知阿茶所想,她接过罗裙,点头,“多谢阿茶。”
提着罗裙,李桃之走至屏风后,脱下身上沾湿的罗裙,罗裙解开,露出一身晃白的肌肤。
换完衣裳,她将潮湿的衣裙,交给阿茶。
阿茶接过,丢进竹织女筐里,随后想起什么,抬眸看向李桃之,话未开口,已被主子容颜怔住。
李桃之长发垂在腰间,不施粉黛,但却分外明媚,玉软花柔,堪比天仙。
特别是此刻,美人垂眸间,布满哀愁,更显纤弱娇楚,惹人怜爱。
素雅罗裙,也遮不住那姣好身姿,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娇柔妩媚。
阿茶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公主,此事还有回转的机会吗?”
阿茶觉得公主这般美丽,一落泪,谁能拒绝她的哀求呢?
李桃之眼眶泛红,她坐在床榻边,微微叹了口气,“太后坚决要本宫和亲。”
阿茶见公主哀伤,忙端来一盏茶水,递到李桃之面前,“公主,奴婢觉得,或许找陛下,这事还能有转机。”
李桃之抬眸,接过那茶盏,轻啜一口,而后摇头,“没用的,使臣已经前往元国,呈交国书,皇兄......”
眼中泛起水雾,胸口的苦涩,渐渐漫溢,李桃之觉得浑身泛冷。
顿了顿,她继续道,“皇兄已然决定,让本宫和亲。”
那元国太子,残忍暴戾,手段极其凶残,妻妾成群,更是夜夜宿在烟火之地,这样的人,嫁了他,不是跳进火坑吗?
皇兄,皇兄怎可,如此待她?
李桃之咬唇,樱粉唇瓣被她咬得出了血。
阿茶忙递过帕子,“公主别急,一定有办法的!”
阿茶是李桃之从江南带回来的丫头,心思细腻,与她从小一同长大,此刻,看着公主微微颤抖的薄背,阿茶拉住了李桃之的手。
“公主,陛下英明神武,是普天之下,最为公义的人,您再求求他,或许此事就能成了,若不成,咱们再寻其他法子。”
阿茶眼里的坚定,打动了李桃之。
长睫微颤,她点头,柔声道,“好,本宫再试试。”
她又想起梦中的皇兄,缠绵缱绻,他总是护着她,若被他得知,自己要去和亲,皇兄定是搅乱这天下,亦不会让她受苦。
梦里......
她好像已然摆脱公主的身份,回归原籍。
可这怎么可能?
太后怎会放过她呢?
黄粱一梦,终是一场虚空。
天色渐暗,寒风凛冽,李桃之着一身素白锦裙,外披同色绒衣,踩着雪,前往长安宫。
三千青丝垂落腰间,不施粉黛,仍眉眼清丽,顾盼生姿。
皑皑白雪,铺满地面,幸亏有宫人为她点灯,她方才能平安到达长安宫。
李桃之提裙,欲下跪,却被一宫女扶住,她凝神,看向李桃之,踌躇再三,还是开口,“公主,陛下不愿见您。”
面前的宫女,乃陛下身边的大宫女,名荔香。
李桃之凝着荔香,身子僵住,良久,她方才开口,“荔香姑姑,求您通融通融,本宫找陛下,有要事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