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桃桃(64)
贺云初微微颔首,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郁色。
这上京的权臣,并不似宜州那边的官员,对她好言相待,这礼部侍郎,总是变着法,逃避她的问题。
她蹙眉,有些不悦。
再抬头时,贺云初一眼瞧见,有一男子,从桥的另一端走了上来,他隽美如谪仙,长身玉立,尊贵雅致,窄腰宽肩,身姿挺拔,一双长腿,隐于长袍之下,随着走动间,隐约可见其长度。
她已及笄,在宜州,亦有无数青年才子求娶她,但那庆平王心高气傲,他守着一方宜州多年,早已想回归上京,故而他才想出这招,将养女献给帝王。
到时候贺云初随便吹吹耳旁风,那位帝王定会同意,将他迎回上京。
贺云初此刻,看见那男子,羞得脸颊通红。
她见过那些求娶她的人,都不如这位隽美尊贵。
待之回过神来,那男子已然走远。
“你们看见方才那男子了吗?就那个雪白大氅上绣着金边白鹤的。”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婢女问。
婢女们皆跟着这位大小姐逛了一路,早已精疲力尽,哪有心思到处观望,自然是摇摇头,“回县主,奴婢们未瞧见。”
贺云初蹙眉,提着裙,赶下桥,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
过了堤柳桥,李桃之未曾想到,会遇到礼部侍郎陶立垣。
彼时陶立垣正在买糖葫芦,手中拿着银票,正在数,背后一阵凉意袭来,他一转身,便瞧见宋沅庭等人正徐徐走来,他微微怔了怔,以为看错了。
眼睛眨了眨,果然是陛下。
他忙多要了几根糖葫芦,提着糖葫芦跑到几人面前,“今夜真是好日子。”
青妄朝他颔首,“陶大人。”
陶立垣朝他笑笑,随后看向宋沅庭,微微作揖。
宋沅庭抬抬手背,眼皮微掀,“朕微服出宫,不必如此多礼。”
他的手白皙修长,指节根根分明,在月色下,温润如玉。
这倒不算什么,是他手中居然勾了个杏色钱袋,钱袋上绣着一朵桃花。
陶立垣咽了口口水,有些惊愕。
那钱袋是谁的,毋庸置疑。
见到李桃之,眼中露出笑意,他虽八卦,但当着陛下的面,怎么也不敢僭越。
将手中的糖葫芦分给李桃汁,还有阿茶、荔香他们几个,陶立垣走至宋沅庭面前。
“陛下,臣有话对陛下说。”陶立垣身着青衣,倒比寻常多了丝文质彬彬,他素来嘴皮子能说会道,今夜,倒显得沉默些许,宋沅庭微微颔首,看了李桃之一眼,跟着陶立垣往前面走去。
两个男人,走在前面,青妄留下护着几个姑娘家,倒也好生和谐。
长安街灯火通明,货郎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酒肆中,宾客满座,透过窗,能窥见那些达官贵人,开怀畅饮的场面。
文人墨客围着货郎车,正猜着诗词,声音极大,欢笑声不断。
歌楼舞榭,丝竹声绵绵不绝。
这些种种,和宫内的寂静,截然不同,李桃之手中拿着糖葫芦,看得有些入神。
“长安街,也不夜夜如此的,上京有宵禁。”六月跟在李桃之身旁,解释道。
李桃之点点头。
“陛下,清平县主......正在长安街,您要见见吗?”陶立垣轻声道。
宋沅庭勾着钱袋晃了晃,蹙了蹙眉,“清平县主?”
“是,庆平王的养女。”陶立垣答。
他这才想起,他还未和陛下说过这位清平县主赴京一事。
“朕为何见那养女?”宋沅庭耸肩,满脸不解地看向陶立垣,“招待亲王子女,这不是礼部该做的吗?”
陶立垣被他说得愣了愣,眨了眨眼,犹豫道,“可那位县主,想见您。”
“见朕?”宋沅庭挑眉,看向他,“你觉得谁都能见到朕?”
陶立垣垂眸,抓了抓头,思忖片刻,答,“陛下,那臣这几日先招待她。”
“嗯。”宋沅庭冷冷应道,“这种事情,以后侍郎大人自行决断,不要凡事都过问朕,礼部该有自己的决策,不然......”
他顿了顿,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却是一片冷意,“要礼部有何用?”
陶立垣神色讪讪,纵然他口才再佳,在这权势滔天的男人面前,亦是无言以对。
他唯有躬身作揖,轻声道,“是,陛下,微臣知晓。”
回眸扫了眼正蹲下,看贩卖兔子的李桃之,陶立垣摇了摇头,有时间陪这珍宝妹妹逛夜市,没个时间见那叔父的女儿。
这差距。
他耸耸肩,转身。
李桃之正蹲在地上看那玉兔,只觉着心都被软化了,她伸出长指逗了逗那笼子里的兔子,脸上泛着笑意。
可甫伸进去,一阵马车声呼啸而过,蹬蹬蹬,马蹄声不绝于耳。
随后,一辆华丽雕车绝驰而过。
那雕车窗纱随风飞起,露出一张清丽的脸。
尘土飞扬,马车声轰鸣,惊起飞鸟无数。
兔子大约也受了惊,竟一口咬住了李桃之的手指,咬得不深,但也咬出了血珠。
李桃之肤白且薄,平常轻轻一碰,就会留有红印,更遑论被动物一咬呢?
方才马车过去,掀起一层尘土,打破了长安街上的喧哗。
宋沅庭一眼瞧见蹲在地上,捂着手的李桃之,他走过去,拿起她的手,瞧了眼,便见上面的血,正往下落着。
他蹙眉,望向笼子里受惊的白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兔子咬了你?”他沉声,声音如水,磁性,凌厉。
显然李桃之和那卖兔子的小姑娘,皆被吓了一跳,李桃之疼得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兔子咬得不重,但牙齿也陷入了肉里,疼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