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长姐替嫁以后(164)

林未浅怔怔地望着那刺眼的火光, 嘴里喃喃地念着“太妃”二字。

这时, 兰心带着救火的宫人终于赶到寝殿外, 众人见着里头的火势，连忙行动起来。

“快, 快救火！”

林未浅听到声音，当即拍着元鸷的肩膀喊道：“放我下来, 快放我下来。”

元鸷一眼便知她想做什么，没有阻止, 将她稳稳放到地上。

一站稳脚跟，林未浅立刻去拿水桶，跟着宫人去救火。

元鸷见状，没有犹豫，当即跟上前。

林未浅感觉到身边多个人，她知道是谁，可眼下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她无暇去理会，只一趟趟地来回取水灭火。

福清宫的动静越闹越大，自然也将梨园看戏的众人引了过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皇帝元胤。

他停在阶下望着寝殿，双唇紧抿，神情肃然。

皇后匆匆追上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怎、怎么会这样？”

嫔妃们皆是一副惊慌之色，彼此靠在一起，连一贯张扬的静妃此刻都不敢吱声，只呆呆地望着前方。

“荣太妃救出来了吗？”皇后突然拉过一个提着木桶跑出来的内侍，紧张地问道。

内侍这才看到面前站着的帝后，连忙躬身行礼，颤声回道：“回皇后娘娘，太妃，太妃还在里面……”

此话一出，跟着皇帝一起过来的众人都不免倒吸一口气。

“这、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会走水呢？”

“福清宫平日里都没人的吗？”

“要是有人，怎么会这么迟才开始灭火。”

“……”

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质疑，元胤的脸色逐渐难看，厉声斥道：“都给朕闭嘴！”

一瞬间，众人噤了声，无人敢再随意议论。

皇后伸手握住元胤的胳膊，轻声安抚道：“圣上莫要着急，荣太妃吉人自有天相，或许不会有事的，而且太医已经在这里候着了，只要将荣太妃带出来……”

元胤眸色深深，让人看不出情绪，但他还是在皇后说完话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有宫人大声喊道：“火灭了！”

元胤目光一动，提步往前走去，一抬眼便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并肩站在殿门边。

林未浅神色恍惚地望着被宫人抬出来的荣太妃，一时间甚至不敢认。

完全看不清的面容，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血腥味掩在焦味下，无比残忍地提醒着她——

荣太妃已经死了。

“不，不……”

林未浅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她跪坐到地上，想要伸手去触碰那焦黑的躯体，可右手抬起半晌，却怎么也不敢落下。

她竟害怕就这么触碰会让荣太妃觉得疼，那些裸.露在外的模糊不清的血肉……

很疼吧，一定很疼吧。

“荣太妃，对不起，我没能将您带出来，对不起……”

她胡乱地说着什么，情绪愈渐激动起来，身子无法自控地晃了晃。

“浅浅！”

元鸷一直盯着她，见她要倒，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不远处，元胤就这么看着二人亲密的背影，眉头渐渐蹙起。

“李海，去看看荣太妃的情况。”他冷声开口。

身后李太医应声上前：“是。”

众人见着李太医来到荣太妃身体前，只不过一眼，他就愣住了，迟疑地抬头看向元胤，缓缓摇了摇头。

根本没有医治的必要，甚至都不需要确认，这已然是一具没有任何活人气息的尸体。

“荣太妃薨了。”

明明已经有所预料，可听到这个确定的答案，林未浅还是不可遏制地哭出声。

就在片刻之前，荣太妃还在与她说话，还在叫她好好活下去，为何转眼间人就这么没了。

她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她面前失去了性命，甚至连一幅完整的躯体都无法留下。

林未浅哭声不止，引得几个感性些的妃子也不由地落下眼泪。

元胤眉心紧蹙，忽然上前几步，走到林未浅身后，道：“逝者已矣，你莫要太难过。”

然而林未浅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跪坐在地哭得泣不成声，嘴里时不时说着对不起。

元胤盯着元鸷扶在林未浅背上的手，闭了闭眼，转头对着兰心道：“姑娘情绪不稳，这样下去对身子不好，你先扶着姑娘回揽芳殿。”

兰心也哭红了眼，闻言当即抹了把眼泪，回道：“是！”

她上前去扶林未浅，然而地上的人却不愿离开。

元胤看出她的意图，说：“荣太妃的遗骨不能就这么放着，你先回去吧，再则你这样跪在地上，若荣太妃泉下有知，只怕也不会安心。”

话音落下，林未浅的眼泪却忽然愈发汹涌。

那个时候，荣太妃明明没有什么力气，可却为了保住她的命，和身体内的药性抗争，拼尽所有力气将她推了出来。

她告诉自己要好好保重身体，要好好活下去。

林未浅深深地望着面前安静的，再也没办法开口的荣太妃，重重闭了下眼。

平素里，荣太妃最不喜吵闹，可现在四周却闹哄哄的，有人在哭，有人在叹息。

就像元胤说的那样，不能让荣太妃的遗骨就这么放着，任谁都能瞧见，谁都能议论。

兰心看出林未浅有所松动，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

“姑娘，咱们先回去吧。”

林未浅任由她带着自己离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毫无生气的悬丝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