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长姐替嫁以后(3)
“好了。”
寒露收起胭脂,拿来镜子让林未浅自己瞧瞧。
林未浅却没有这个心思,她想起方才寒露的话,又想起出嫁前林家上下对鄞王的议论,心中甚是不安。
“寒露,那鄞王当真有那么可怕吗?”
寒露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鄞王少年成名,十五岁时与北祁一战,不过半日便孤身攻进敌营,亲手斩下了敌将的头颅。之后数年更是屡屡立下战功,听说当年他还差点就成了……总之,他在大衍还有北祁皆有鬼面修罗之称,定然是个手段狠戾的主。”
林未浅心思细腻,察觉到她话里的回避,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差点就成了什么?”
寒露低头看来,语气沉沉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娘娘不必纠结也不必再多问,不管外头传言鄞王如何,您如今毕竟已是他的王妃,他总不能杀了您,即便他心里再多不满,难不成还敢抗旨毁婚?”
“杀”这个字让林未浅心头慌得直跳。
鄞王或许不敢抗旨毁婚,但如果他发现自己并非是林家长女呢?
“寒露,我……”
她正想请求寒露以后不要离自己太远,免得身份暴露还不自知,门外却忽然响起渐近的脚步声。
“嘘!”
寒露立刻退到一旁,示意她噤声。
林未浅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慌忙重新举起纱扇遮住自己的脸。
“咯吱——”
房门被推开,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啪嗒、啪嗒……”
一下又一下,像是踩在了林未浅的心口,让她紧张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出去。”
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一股隐隐的威压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寒露余光瞥了眼床边坐着的人,不敢耽搁,立刻应声退了出去。
林未浅知道寒露离开了,心里越发忐忑不安,她双手紧抓着扇柄,丝毫未觉左手拇指骨节处快要被右手新修的指甲掐出血痕。
此刻,她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屋里的另一个人身上。
她看不见那人,只能垂眼透过扇底那一片视野,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啪嗒。”
最后一声脚步落地,男人黑底金纹的长靴与她的鞋尖倏然相抵,高大的身形在她头顶落下一道阴影。
林未浅呼吸一滞,大气都不敢喘地死死低着脑袋,她想要缩回脚,可脚背就像是被压着一块巨石,整条腿都僵硬得动不了。
屋里陷入死寂,桌案上成对摆着的喜烛像是受不了此刻的安静,“啵”的一声爆出了个灯花。
似是应声而动,男人忽然抬手,将那凤穿牡丹式样的纱扇轻轻往边上一拨。
烛光与男人的身影同时落入眼中,林未浅僵着的身子猛地一颤,直接吓得抬起了头。
一瞬间,四目相对。
第 2 章
世人对鄞王元鸷的描述多是畏其杀伐手段,讲他如何嗜血残忍,更甚至是传出他曾在对敌时啃噬敌人手臂,却独独未说过他生的是一副什么模样。
从京城来到鄞州这一路,林未浅想象过,他或许长了一把络腮胡子,脸上留着长又可怖的疤痕,如此方对得起他鬼面修罗的称号。然而此时此刻,她与他四目相顾,她的脑子里却只剩下一句话——
他长得……可真好看。
硬挺流畅的脸部轮廓,凌厉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
这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好看,让人心头一动,却又本能地觉察到一丝危险气息。
林未浅十数年都待在那么一个小院中,这大抵是她第一次见到生得这般好看的人。
她几乎是看得愣住了,甚至忘记了面前男人的身份,也忘记了害怕。
“看够了吗?”
静默中,元鸷突然沉声开口。
林未浅受惊回神,这才意识到二人此刻贴得有多近,连忙双手撑着床面往后一退。
元鸷垂眼看着她动作,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不知是不是林未浅的错觉,她隐约觉得面前男人的脸忽然阴沉下来。
“我,我……”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盯着他瞧的,她以为他是因为被人这么盯着才不高兴,只是她实在太紧张了,磕绊着半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而越是说不出,她便越发觉得面前的人一定更生气了,就像过去在父亲跟前那样,这个人也会厌恶地斥骂自己吧?
她索性放弃解释,闭着眼等待骂声响起,可等了半响仍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她忍不住睁开眼,正好撞进对方盯着自己的视线里。
“你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累吗?”
元鸷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很显然,他没有要追究她适才的无礼,只是这下林未浅更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他方才到底生没生气?
不等她纠结出个所以然,元鸷轻啧了声:“我好像没听说林尚书的女儿是个哑巴。”
林未浅心下一惊,忙摇头:“我,我没有,我不是哑巴。”
林未清是京中出了名德才兼备的贵女,怎么可能是个哑巴,她实在太不谨慎了,大姐姐绝不会像她这般胆怯慌张!
想想大姐姐的模样,想想她的从容与端庄……
林未浅暗暗提醒自己,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寒露这段时间对她的指导以及王府中嬷嬷重复无数次的规矩在她脑海里浮现。
很快,她重新端坐好。
“王、王爷。”
她挺直脊背,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元鸷盯着她片刻,随后眉头轻挑,撩起衣摆在她身侧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