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长姐替嫁以后(92)

夫妻间应当沟通，可他们如今真的还能算是夫妻吗？

林未浅知道自己是钻进了一个牛角尖，连寒露都不能明白她在想什么，觉得她近来的举动很奇怪。

这种逃避，不愿面对的选择是她自小养出来的，因为不想受到伤害，索性避开可能会伤到自己的人。

当她意识到自己不受父亲喜爱时，她宁愿忍着想念假装自己根本没有这个父亲，久而久之，她真的不再在意。

她以为现在也可以如此，她忍着对元鸷的喜欢，忘记自己和他过去数月的点点滴滴，时间一久，她便不会在意他是否将她当作长姐，也不在意他到底喜欢着谁。

但她似乎忘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元鸷并非她的父亲，他们两个于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父亲漠视她，本就不在意她，她的逃避的确能给她带来些许安慰，可元鸷曾真真切切地待她好，甚至一直到这一刻也还在在意着她的情绪，她的逃避不仅不能给自己带来宽慰，反而伤害了元鸷。

林未浅并不想这样，哪怕他喜欢的不是自己，她也并不想折磨他。

可是真的要说吗？

在她犹豫的时候，元鸷已经单手将床铺好，见她看来，淡淡道：“睡吧。”

他没像前几日那样要求她盖同一床被子，径自躺下后就说了句“睡了”便闭上了眼。

林未浅愣愣地待在原地，帷帐落下，她连元鸷的身影都看得不那么真切。

屋子里很是安静，外间的烛灯爆出一个灯花，“啵”的一声像是在提醒林未浅去做些什么。

“我，我近来知晓了些事……”

低低怯怯的声音里似是带了点一鼓作气的意味，突兀地在这寂静的寝屋中响起。

林未浅看见元鸷并没有任何反应，一瞬间，她的勇气急剧退却。

他是真的生她的气了吧，甚至都不愿意听她如何解释。

就在林未浅想要放弃时，床头传来低沉的回应：“你知道了什么事？”

林未浅紧绷的身体忽地一松，他还是在听的！

她连忙接着说道：“我，我们是不是曾经在京城见过面？”

话音落下，床外侧躺着的人一阵沉默。

林未浅见他不回答，心里很是忐忑，忍不住屏住呼吸。

“我们见过？何时？”

突然，元鸷出声反问。

林未浅听到这个回答，不由有些吃惊：“你，你不记得吗？”

元鸷说道：“过去的事我很少记在心上，还是说……我们见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林未浅一时不知应该高兴还是先松一口气。

“其实我也记得不甚清楚，是，是旁人同我提起，我才隐约想起有这么件事，大概是十年前，你来林家的那次。”

“十年前，林家……”

林未浅听着元鸷重复地念着这几个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可或许是元鸷真的对过去发生过的事不太在意，片刻后语气淡淡道：“我不记得当时发生过什么。”

其实话说到这里，林未浅该是放下来心来的，不仅不用担心身份会被认出，连所谓对她好是为了报恩的猜测也一同被元鸷这个正主否定。

但她仍旧存有顾虑，迟疑后说道：“当初我曾帮助过你，你也不记得吗？”

“是吗？”元鸷语气里似乎带了些许好笑，“竟还有此事，莫不是我在你家迷了路？”

“自然不是。”

林未浅不觉得会是这样的“恩”，但这并不是重点，她继续道：“你不是奇怪这几日我总是避着你吗，其实是因为我前几日看了一个话本子。”

大概是她话题跳得有些快，元鸷不解道：“话本子和你我的事有何关系？”

林未浅说：“那话本子讲的是一个乡下姑娘与世家公子的故事，说那公子出门狩猎，不小心被猎人放置的陷进弄伤，正巧一个一位住在附近的姑娘看见，上前施以援手。”

“公子见她心善，容貌清丽，加上她对他有恩，心里很快生出不一样的感情，甚至不惜同家族反抗也要将那女子迎娶进门。”

“顺利成婚后，二人一开始过了一段恩爱缱绻的日子，可渐渐地，两个出身截然不同的人有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摩擦。公子发现自己对那姑娘仅仅是一时感激，根本算不得什么真爱，于是开始这里不满，那里不满，最终两看两相厌，将那姑娘置之不理，反倒看上了外边又一个女子。”

林未浅说到这里停下，问元鸷：“你觉得这公子因为女子对他有恩便求娶对方是对的吗？”

元鸷沉默了片刻，道：“若你是说为了报恩而同对方成婚，这自然是错的，报恩的方式端看对方需要什么，恩人需要钱，可以给钱，需要前途，可以给予人脉，唯独感情无法用来偿还。”

林未浅试探道：“所以你断不会因为什么恩情而喜欢上谁？”

话音落下，就见元鸷突然在黑暗中坐起身。

即便视线昏暗，但林未浅还是察觉到自己同他对上了眼。

“所以你这几日的别扭是因为这个？”元鸷忽然说道。

林未浅一愣：“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先是说我与你在过去见过面，你曾帮助过我，后又说起这么一个把恩情当作喜欢的故事，不就是觉得我如今对你的喜欢并非是真，而是同话本里的笨蛋公子一样误将恩情当爱吗？”

林未浅觉得“笨蛋公子”这四个字从元鸷口中说出，多少带了点怨念。

她此刻想来也觉得有些荒唐，抿唇道：“我不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