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口是心非(134)
晋明琢不情不愿地说一声“知道了”,又觉得他这表情实在可恶,帕子一扔,就轻飘飘地盖在裴朗宜的脸上。
裴朗宜轻笑两声,曲起指节将帕子勾下来,又去牵晋明琢的手,将帕子好好地交到她手心里。
梅儿从外头进来,跑了两步就到了案几前,仰头卖乖:“爹、娘,我正回来,就听说爹叫我,真是巧。”
裴朗宜一改常态,将女儿揽过来,搓了两下她的脸蛋:“想我女儿了,来叫爹瞧瞧。”
他力气太大,又不按寻常,这两下把梅儿搓懵了,反倒叫她觉得不安。
她小心抬头,正撞见了裴朗宜含笑的眼睛:“梅儿想不想爹爹?”
“想的。”
梅儿点头,试探着小声开口。
正当她想到小时候也不是没骑在她爹的肩上时,便听站在一侧的她的娘亲冷不丁地开口:“你爹不问,你就不说了?”
声音冷冷的,一点都不像平时对她温温柔柔的娘亲。
梅儿愣愣地看向晋明琢,小眼神瞧的晋明琢心软不已,她扣紧手心,逼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别装,赶紧说。”
再回看她爹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质疑的迹象。
她正想撒娇糊弄过去,便听她爹终于开了口,声音仍是很温和,却是复合她娘的:“瞧你娘生气了,快说吧。”
晋明琢听到这句生气了,原本没生气也觉得被他气到了。
于是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实质的恼怒。落在梅儿眼里,便是同平时生气时一般无二的娘亲。
她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开口:“......是刘家那个先欺负杜姑娘的。”
“说她那么笨,答卷总是最末,不如趁早退学,难不成往后还要科考不成。我气不过,所以......”
梅儿捏着衣角,垂头小声说着。
晋明琢不知事情的原委竟是如此,她愣了愣,只觉得黑脸唱不下去了。
这要怎么训斥地下去,女儿这模样,简直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正当她愣神时,裴朗宜叹了口气,将梅儿揽紧了些:“你同你娘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晋明琢只觉得心中一热。
五岁的小孩,身板只有一丁点大,训斥都舍不得大声。
于是夫妻二人,只好絮絮地哄着,拆着里头的道理,细细地说给她听,教她为旁人出头的时候,先估摸一下能不能做成,教他凡事不要做绝,更不要去戳人的肺管子。
那是一对年轻父母,对他们尚且年幼的孩子的教导。
小小的孩子,歪理却挺多,牙尖嘴利的。
两人好容易教的她懂得了自己错在哪,叫侍女送她回去了,都松了一口气。
裴朗宜继续画画,晋明琢继续不情不愿地红袖添香,有一搭没一搭地替他研墨。
半晌,听裴朗宜突然抬头问道:“娘子,去见梅儿的夫子这事,你去可否?”
晋明琢嘴角抿住,研墨的动作彻底停了。
新婚.二十二
外头下起了大雨。
铺天盖地的,带着隐隐的雷声,时而打闪,映出窗上的双喜。风穿过树梢,掠出沙沙的声响,叫远处的喧闹声听不真切。
窗子内,红烛盈盈地向上,平稳地燃着。
晋明琢只觉得身上的喜服穿着有些闷热,她将盖头掀下来,走到窗边将窗子开了个小缝。
霎时间,风雨声便没了隔阂,急急地落到了耳中,屋内的沉沉暖意消弭无影。
节气刚过雨水,夜间还是有些凉,晋明琢却浑然不觉般的,任风灌进她的四肢百骸。
裴朗宜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新婚之夜,他那本该乖顺盖着盖头坐在床边,一心一意等待他掀盖头的王妃,无知无觉地坐在窗边,头上的盖头被随手抛在一边。
她眉眼如画,面上施了粉黛,更是动人,可那本生性好动的人就这么坐着,哭也没有,怨也没有,看的裴朗宜心惊胆战。
他往屋内走了两步,晋明琢这才像是发现屋内有人一般地动了。
她转过头,看裴朗宜进来了,恍惚地捂了捂隐隐作痛的膝盖骨,只觉得好冷,于是问道:“阿宜,是快要立冬了吗?”
裴朗宜闻声,涩然开口:“刚过雨水。”
“可是冷了?别站在风口上。”
晋明琢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好消息一般,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裴朗宜将窗子关上,隔绝了风雨纷扰。
他俯身,去牵晋明琢的手。
“那真是太好了!”
晋明琢神情一下子鲜活起来,“我真的特别高兴。”
她说完,又左顾右盼地找着什么,瞧见落在一旁的盖头,给自己盖的整整齐齐,还不忘摸一摸上头的流苏,这才去拉裴朗宜的手。
情绪大起大落的,像是调动全身心的力气在高兴。
裴朗宜心高高地悬着,拉着她的手,将人小心翼翼地扶到了床前。
晋明琢对他的担心无知无觉,或者说,无暇顾及,她只顾自己当下开开心心的,一旦开始想其他的,情绪就会坠入另一个深渊。
今日是她成亲的日子,总该高高兴兴的。
于是她坐的端端正正的,双手搭在腿上,乖巧地等着裴朗宜掀盖头。
裴朗宜没想到她会再将盖头盖回来。
他甚至没想过自己能娶晋明琢为妻。
那个春寒料峭的夜晚,雨水跟风一样冷,他的发小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从双歧山回来,将她从宫门口背回来,强灌了她两碗姜汤,离开时她颤抖着拉着衣摆同他说:“阿宜,娶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