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口是心非(24)
晋明琢破天荒地没觉得不耐烦,将夏净云标注过的课业全都背了下来。
于是便到了这第三日,单夫子课堂重新开课。
晋原城的大半官宦人家的子女都在单夫子这里读书,许是这些人脸上愁云惨淡多了,连天气都不是很好。
晋明琢临出发时,王妈妈看了看天,说道:“今日怕是有雨。”
说罢去寻了两把伞,叫绿云带上。
待晋明琢由后门踏入学堂时,平日早上还算轻松闲适的学堂,此时已经坐满了大半,充斥着此起彼伏的背书声。
晋明琢:......
“明琢,这边。”
晋明琢正找座位呢,便听夏净云唤了她一声,她闻声看过去——
赫然瞧见夏净云坐在第一排,正同她招手。
不愧是你......晋明琢难言。
彼时课堂人满为患,的确没什么座位,晋明琢磨蹭着走过去,听夏净云道:“怎么来的这样晚?”
说着把身后座位上的书本挪开,示意她坐过去。
晋明琢顿时大受感动......
她还没说话呢,便听夏净云了如指掌地说:“第二排,贴心吗?”
“净云你最好了,真是多谢!”晋明琢自然不会吝啬夸赞,甚至还做作地做了一个揖。
吵闹间,单夫子进来了。
只见这位夫子头发花白,胡子也是白的,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气韵,头一次见时,晋明琢还以为他崇尚逍遥派。
见识到这人的雷厉风行和说一不二时,单夫子正叫她伸出手来,要打她手板。
......
晋明琢父亲官阶不低的。
或者换种说法,在这晋原城内,晋明琢父亲的官阶是最高的一位。
加之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从小千万呵护地养这么大,虽说娇纵些,到底品行不坏。
她人缘又好,长得又漂亮,就算不喜欢她的,也会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多少让着她一些。
在此之前,谁都没想到晋明琢会挨打。
这位单夫子是真敢啊,朝廷二品大员家的千金,说打就打。
晋明琢到那时才察觉到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就是一记疼的钻心的戒尺。
单夫子杀鸡儆猴一战成名,从此以后手底下的这帮世家子弟各个乖巧如鹌鹑,可怜的晋明琢不仅被打了手板,罚了抄书,还被叫了家长。
那手板打的可真是疼,晋明琢想起,她当时眼泪都出来了,阿宜为此还嘲笑她。
转过天来,慎玉送了她一瓶消肿止痛的药。
这么一想,她年少时喜欢岑慎玉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走神呢,那边单夫子戒尺一拍,满堂寂静。
他三两言便过了前些时日学堂概况,直入主题,开始抽查课业。
单夫子引而不发,起身在课堂巡视一圈,目光如炬地揪了几个心虚之人,三两句拷问下来,果然背的磕磕绊绊,甚至于背不出来。
“伸手。”
晋明琢只听那边不辨喜怒地开口。
她没敢往那边瞧,难保看热闹引火烧身,只听见戒尺划破空气,“啪”的一声与皮肉相撞。
那被打的小公子是知府家的小儿子,不过十三四岁,一向顽皮,当即没忍住叫出声来,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缩手,怕被打的更重。
晋明琢再见单夫子,还是觉得胆寒。
那朝打完了,打的是左手,不影响写字,于是罚了抄书,晋明琢正缩了缩脖子,在心中唾弃自己,再怎么着都做了几年的王妃,皇上都见过不知道多少次,还怕区区一个教书先生......
又想皇上对她和颜悦色的,倒是单夫子横眉冷对,一个不注意就掏出戒尺,当年真的被打惨了......
浑然不知单夫子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晋姑娘。”
单夫子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晋明琢差点一激灵,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前几日不曾在学堂见到晋姑娘,想来是早就将课业烂熟于心。”
这老头怎么还阴阳人呢......
晋明琢正腹诽,便听单夫子极其刁钻地叫她背那篇最长的。
......
晋明琢深吸一口气,无比感激夏净云的开小灶和自己的临时抱佛脚,她一字不差地将那篇从头背到了尾,到最后一句时,便决定要请夏净云下馆子。
单夫子有些惊讶,但到底没说什么,叫算她过了。
那几个同样平日不学无术的却惨了,晋明琢的突然好学,倒显得他们更加惨烈,绞尽脑汁地当场记忆。
晋明琢对此一无所知。
她松了一口气,坐下时,外面恰巧下起了雨。
不知往京城去的那两人怎么样了。
晋明琢看向窗外,遥想起当时的情景。
不出意外的话,裴朗宜这次回去,皇上有意培养他接替先齐王,也就是他父亲的职位,去军中历练,好掌兵权,但被裴朗宜拒绝了。
他道自己并无远大的志向,只想安稳一生。
却不想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他还是掌了兵,与原本闲散的志向大相径庭。
他吃尽了他本可以不用吃的苦,直到慎玉死后,才毫无留恋地卸任。
那时候也总在下雨。
晋明琢闭了闭眼,记得自己在最后那场泼天大雨中跪了一夜,落下的病根,一到下雨膝盖就酸涩不已。
记得她什么都没求到,高烧着回去。
却听到了慎玉自戕的消息。
二十二
晋明琢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这才察觉一双膝盖不痛不痒,全无异样。
是了,如今是一十六岁。
仍可以嬉笑怒骂,挽大厦之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