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娇小姐(104)

弥留的嗅觉只让她记住了那个带着皂角香的怀抱。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仅存的想法居然是欣慰的。

看，除了身边寥寥无几的亲人跟朋友，原来自己还有其他人在意……

……

“哥哥……这两年，我是不是一直过得浑浑噩噩？”

时过两年，同样的病房里住进了同一个人。

初晨的太阳透过玻璃窗，柔柔的撒在铺着雪白床单的病床上，给床上的人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暖光。

许言蜜缓缓抬臂半遮住眼睛，哑着声音问了这么一句话，却没有去看床前的徐照温，反而把视线投向了窗外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晶。

“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

她总算明白，自己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那个不知所踪的沈寺城里，为什么会对下雪天这么执着。

原来是从始至终，喜欢下雪天的自己都是一个人。

“言言，无论如何，哥哥都会一直陪着你。”

徐照温缓缓握住她手，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两年来他跟许言蜜的开颅手术医生一直在保持联系，自然有察觉到妹妹性格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可无论自己怎么做，她都像是把自己困在一座名为“程汀南”的城里，怎么都不肯再接触外界的事物。

医生说长期以往下来，她极大可能会有患上抑郁症的倾向。

作为她的亲人，徐照温很担心却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

或许从许家夫妇逝世之后，他的妹妹就没有真正快乐过。

她成长的太快了。

把自己从一个萌动单纯的学生硬生生逼上了许氏继承人那个位置。

“伯父伯母在世时总说，你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永远有任性的权利。言言，哥哥不希望你为了谁去做不愿意的事。”

“哥哥，只要我不愿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逼迫我。”

“我只是，太孤独了……”

带着许氏走下去的那几年，她实在太孤独了，孤独到需要一个寄托才能坚持下去。

“不过现在好了，我一直想要找到的那个‘寄托’好像找到了。除了是许氏的董事长，我未来或许还会是那个人的妻子，会跟他有一个新的家庭，就像老许跟韩茜女士那样恩爱，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风雪已停，就算再怎么迷恋大雪纷飞时那段片刻的纯净梦幻，时间还是要不停地往前走。

徐照温回握住她温热的指尖，目光触及窗外逐渐融化的冰雪，面容忍不住染上同她如出一辙的笑意。

“嗯，伯父伯母相信你，哥哥也相信你。我们言言，一直都是会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儿……”

……

第 60 章

程汀南在国外生活近二十七年，两年前回的唯一一次国只能称得上阴差阳错。

但也没曾想就是因为这次阴差阳错，自己竟救下了一条人命。

华景公寓的地皮是程家资金链的一条小分支，程禹寒一个时常要闭门创作的文人打理起祖辈留下来的家业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买下这块地的初衷其实是拿来给妻子“练手”用。

全仰仗妻子爱丽的眼光毒辣，根据地区时局和地皮周遭建筑发展形式，把这片地建成了高端公寓楼盘。

因为受众群体为单身精英人士，是以地皮面积虽然不大，但却卖得出奇好。

跟父亲同国籍的程汀南二十岁那年被国家挑进“英才计划”，后来马不停蹄就被送去了澳大利亚秘密培训，直到前两年才回俄罗斯。

丈夫没时间，儿子不在身边，这些年程家的生意大多数都是爱丽来打理。

当然，在经商头脑奇高的爱丽女士对此乐不可支，但儿子回俄罗斯后一直从事学术研究工作，没些“资产傍身”始终是块儿她的心病。

说白了程家这一代虽然人丁没落，但分支末节的旁支可不少。

程禹寒是程家长子，同样不善打理家业的程老爷子当年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后就撒手人寰。

程家是大几百年的书香门第世家，往上数十几代都是文人墨客，如果不是祖上冒青烟代代娶得贤妻，偌大的家业早就没落。

程禹寒那时候在国际上已经小有成就，硬是靠着画作跟名气把程家又撑了几年。

后来遇到爱丽，才放心把全部心思投进创作里。

两夫妻就程汀南一个儿子，多少人都虎视眈眈盯着。

早些年程汀南在澳大利亚归期不定，族里最先坐不住的一个是想把儿子塞进程家的企业里。

美曰其名既然两夫妻唯一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这些小辈自然要替堂弟给叔叔婶婶尽孝。

爱丽眼睁睁看着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无所不及往自己这儿旁敲侧击塞人，不免讥讽冷笑。

老娘是华语不好，又不是脑子有泡！

自己跟寒哥有儿子，活生生的在大洋彼岸、前两天还通过电话呢，哪轮得着这些歪瓜裂枣蹦跶到面前给当便宜儿子！

所以，程汀南回俄罗斯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程家所有涉及房地产的企业全转移到了儿子名下。

一来是希望程汀南可以早些接触家业，自己以后也可以放心陪程禹寒天南海北跑着找创作灵感，二来也是在提点那些起歪心思的分支。

只要自己跟丈夫在一天，程家的家业就落不到他们手里。

房地产企业专户方法多不胜数，本来这事儿签几个字就能办成。

但华景公寓占的那块儿地皮有些特殊。

早些年楼盘还没建成的时候，正巧当时国家实行保护物质文化遗产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