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娇小姐(98)
迷雾散尽,许言蜜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穿过男人的身体。
又是这样。
看不清的面容,无法触碰的身体,叫不出口的名字……
整整两年了,她始终无法走出这个梦境。
……
夹杂着雪粒的寒风无所顾忌着敲打着窗户,许言蜜从梦里惊醒之时才堪堪不过凌晨四点。
霓虹灯中的黑夜喧嚣。
她的额发早已被冷汗浸湿,胸口的酸胀却没有完全消散,卧室里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主灯被打开,她踉踉跄跄光脚下了床,抖着手去翻床头的抽屉。
气味苦涩的药片撒了大片,但后脑的疼痛已经让她顾不得这些,连水都来不及倒就吞了下去。
是强效镇痛药。
当初出院,李医生特地叮嘱过这些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吃,否则会产生依赖性。
许言蜜表面应下了,却到别的医院又开了不少剂量。
迄今为止,这药的作用对她已经不大了。
“痛……好痛……”
等待药物发挥作用的时间里,许言蜜狼狈的瘫软在地毯上,无神的望向窗外。
纱制窗帘外也是白茫茫一片,夜色浓稠,极致的黑与白碰撞仿佛在酝酿一场蓄谋已久的漩涡。
药物所致眩晕的副作用让她眼前发黑,可梦境的余韵却持久不能散去。
眼下再去接着睡觉已经不太可能了。
好在许氏给公司员工放了假,作为许氏的总裁,也沾了恶劣天气的光,未来两天都不用再去工作。
或许过了十分钟,也或许是过了一小时。
眩晕感逐渐消退,她强撑着力气坐了起来。
徐照温跟赵婉婷都不知道她身体的真实情况,所以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她只能自己咬牙扛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敢告诉他们,原因无他。
无论两年前还是现在,她都不相信梦里一直出现的那个男人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物。
不再发疯似的找那人,只是不想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
揉了揉发涨的额角,许言蜜起身慢吞吞去了紧挨着书房的那个小隔间。
许氏做服装设计生意,她接手许氏这么长时间,久而久之倒是学会了画画的手艺。
偶尔闲暇下来,还能画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跟首饰。
房门被推开,又悄无声息合上。
隔间内的环境很乱,满地的素描笔和油彩棒混在一起,作废的草稿纸就随意丢弃在画架旁。
许言蜜没系统的学过画画,所以她画出来的东西大多都没有固定的风格线条。
墙角被装上画框的画作有颜色艳丽夺目的彩画,也有线条稍显凌乱的随笔,每件都是得到短暂的注视后被遗忘在角落里。
只有处在隔间内最中央的那副油画,自两年前她出院的那一天,一直占据着这里的位置。
隔间没有拉窗帘,她进门时也没有开灯,直接蜷腿席地而坐在画架前,就着窗外皑皑白雪的光亮,对着油画里的人出神。
那是一副近等身的人物肖像。
人物身后的背景杂乱无章,黑色油彩里夹杂有未充分调和的白色颜料平铺整张画布,像了无生息的黑暗里无端出现的裂痕,偶然投进几束盎然的光。
画里的男人仅着单调的雾霾色衬衣,衣角和墨色的发丝飞扬,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抬起,冷白的肌肤伤痕交错。
朝画外的人伸出双手,像是要从画里穿破束缚,拥抱画外人。
许言蜜不自觉将手印在画中男人的手腕上,眸光有些恍惚。
视线从臂弯、肩颈,最后落在男人的面容上,蜜茶色的眼睛瞳孔倏然骤缩。
男人流畅柔和的脸型下,是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容……
……
“言言,正好醒了下来吃早饭。”
“哥哥?你怎么来了?”
晚上在画室地板上躺了一夜,起身洗漱的时候许言蜜只觉得头有些沉,估计是感冒的前兆。
她的作息平常很规律,但大雪封路难得在家,手术后遗症又发作了一通扰的人身心俱疲,今天难得起晚了些。
原本是没打算再自己动手做饭的,没成想下楼的时候,不知道何时到的徐照温已经把所有事都解决了。
“顾喜跟我说你给许氏员工这两天放了假,恒言这段时间也不准备再搞什么竞标,难得闲下来就过来看看你。”
顾喜算是许言蜜的私人助理,偶尔许大总裁忙起来顾不上看手机,他都是从顾喜那里得的她的行程。
徐照温已经把做好的饭放到了餐桌上,看人下楼笑着随手摸了下她的头,但小心避开了两年前那场手术的伤口缝合位置。
简简单单的面包煎蛋,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却把许言蜜看得心里一暖。
明明因为有人陪自己开心的要命,嘴上却要带着笑故意唱反调抱怨:“外面雪下那么大,你大老远来一趟给我做饭,万一半路被雪埋了那我多罪过啊。”
“那还不是你前两天说想吃火锅又没时间,你哥我向来有求必应,这两天正好空下来让你吃个够,我就也当放个假了。”
“惊!恒言企业老板冒雪暴走两个多公里路竟是因常年没有假期?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少皮,中午吃火锅多吃一点,免得你哥拿命给你换的饭白忙活。”
徐照温笑着掐了下她的脸,也同她一起坐下。
恰巧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许言蜜只不经意间瞥见“小寒”两个字。
下一秒,屏幕就被人匆忙按灭。
她咬了一口煎蛋挑眉,对上哥哥万年春风化雨的脸上闪过的那丁点慌乱,嘴角的笑颇为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