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第九年(127)
裴恒之打开手中的折扇,放在桌面上,抬眸看着她,“智安大师的青莲扇。”
顾连清扫了一眼,舔了舔唇,未久,摆好纸墨,道:“你说。”
裴恒之忍俊不禁,纵使失忆了还是喜欢这些东西。
他薄唇轻启:“吾妻连清,见信安。”
顾连清便面无表情地写着,本意是把人敷衍送走就行。
可偏偏他的信越写越离谱。
顾连清看着这纸上的话,“你这几年过得可还好?南安湖的荷花开了许多回了,栖月阁里栽了你喜欢的桂花树,如今正是盛开的季节。”
顾连清耐着性子写完,最后一句是,“顾连清,吾甚思。”
她直接把笔往写好的纸上一拍,“你是故意来砸我摊子的吧?”
“何出此言?”裴恒之眼眸灼灼地望着她,仿佛捣乱的人不是他。
顾连清深呼吸一口气,不想同他纠缠,收了东西就想走,可裴恒之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
“别走。”
她站着,他坐着。
他抬眸看着她,忽然便觉得足矣。
她躲进栖月阁的那些年,已经很久没同他笑过,更别说这样鲜活的动怒生气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事情,他看着她这会儿会笑会气的模样,很是欢喜。
顾连清回眸,就看见他那双眼睛里满含深情,眉头微蹙。
她已经不是九年前那个会被他这眼里虚假的喜欢所欺骗的人了,她冷道:“我说过了,我不记得了。既是不记得,那从前便做不得数。若你真的喜欢她,就不应当把你对你妻子的喜欢寄托在我身上,也不该纠缠于我。如今既是辱没了她也是打扰了我。”
“大人位高权重,还是说你只是想找一个替身,再用我的亲人来威胁我就犯,恐怕、”
“我不威胁你。”裴恒之轻道,“我等你心甘情愿跟我回家。”
她如今不能动怒,谢景逸上回说,不可叫她情绪波动太大,强行记起过去,想来若能让她心情舒畅地跟自己回去,一切便会好转吧。
不过是费心些罢了。
也可。
可顾连清却是不信他的,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比旁人清楚他太多了,所谓的不威胁她,也不过是会在她有耐心之时哄着她玩儿罢了。
只是她暂且也没别的办法了。
若是真要逃,便要把赵大夫同思颜一起带走。还要一次成功,否则激怒了裴恒之便是得不偿失了。
可是不逃……顾连清都能预想到自己将来的命运了,又是回到盛京,继续回到栖月阁,每天看着窗外的阳光,数着日出日落,消磨时光。
偶尔还能听见裴恒之害人作恶的消息,然后她心底的恐惧害怕自责又多一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顾连清忽然捂住胸口,心脏疼得难受。
这样的日子她便是一想起就会觉得窒息。
胸口突然便喘过气来了,顾连清呼吸急促,胸口憋闷,眼前一黑,带着膝盖一软,人便栽倒在地上,旁边的纸笔也洒落了一地。
“清儿!”
裴恒之也是大惊,赶忙伸出手,要扶住她。可落在身侧却像是他亲手把人推倒了一样。
“你在干什么!”远处一声尖叫传来,只见一个小女孩飞快地奔来,把裴恒之推开。
“娘亲!娘亲!”
裴思颜扑在顾连清身上,大喊。
书本也甩了一地。
“啊——娘亲!”她哇哇大哭,身后的乌北也赶忙跑过来帮忙。
“娘亲,你醒醒!”裴思颜哭喊道,“乌北哥哥,快叫赵叔叔来!你快叫赵叔叔来!”
“好!”小乌北看了看顾连清又看了看裴恒之,最后只能跑去赵家了。
“去找大夫!”裴恒之也忙道。
“是。”游木领命。
可裴思颜却大喊:“不用你!你走!你这个坏蛋快走开!”
她拍打着裴恒之,小小的孩子用拳头砸还不解气,拿脏了的书本砸在他身上,像是个要保护大人的英雄。
裴恒之任她打骂倒也不生气,只是把顾连清抱起来送回小屋。
可裴思颜还是在身后边哭边骂,“坏人……啊啊啊……娘亲……”
乌北不在,娘亲还晕倒了,坏人还要带走娘亲,她哭得好难过。
一直哭到赵鸿成来,她都不曾收声。
裴恒之倒是有想过要同她好好聊聊,可是小孩根本就不想和他说话。
她只想守着娘亲。
等赵鸿成到了,赶紧给顾连清看病,他替她一把脉,立时脸色大变,道:“丫头,顾姑娘近日又发作了?”
裴思颜摇着头,然后指着裴恒之怒道:“都怪他!让娘亲生气!”
裴恒之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更不敢辩驳。
还是裴思颜哭着问,“赵叔叔,娘亲怎么样啊?”
赵鸿成收回手,替顾连清盖好被子,道:“无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休息几日便好了。”
可他又看了一眼裴恒之,低道:“可否请这位公子借一步说话?”
裴恒之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再看看他,便出了门。
赵鸿成提着药箱,跟在他身后,二人走到小河边,柳树下,赵鸿成微叹,那日他还是在此处被拒绝的,有好几日都不知该与顾姑娘如何相处。
可眼前的人……
他道:“不知公子对顾姑娘的身体知晓几分?”
裴恒之看着他没吭声。
赵鸿成道:“她是师兄留给我的病人,我自是尽心竭力医治她。可是,自我接手她起,便发觉她身体极虚,常年心情郁结,体内虚火旺盛,又有蛊毒在身。三年前难产又伤了元气,气血不足。我便知她受过不少苦楚。好在这几年调理,身子骨稳一些了,我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