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第九年(94)
只见首领站出来,走到顾连清面前,恭敬道, “夫人,我们这是在办公务,夫人恐怕不便插手。”
顾连清垂眸,没有做声。
拿着孔明灯都侍卫悄声往后退去,顾连清淡道:“我说别动,你们是听不见吗?”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玉荷, 玉荷直奔孔明灯,
“夫人……”那首领挡在她身前还想拦人, 可顾连清一双杏眼不笑的时候竟也冷得下人。
他缓缓移步,玉荷越过他将孔明灯取来。
顾连清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然后拿起那盏灯, 看着上面的字, 越看眉头越是紧皱。
孔明灯上字不多, 只有四行。
“吾儿连清亲启。
见信之时, 为父丧仪已过。吾儿无须为我难过,为父自问死得其所。我这一生饱读圣贤书, 能有这般结局已是大幸。”
话到这儿便断了,只旁边还有一行用朱笔写下的字, 格外的嚣张也蛮横。
“若想知遗书后文, 你求我。”
这分明就是蓄意来挑事的, 留言的人甚至都不需要落下自己的姓名就如此笃定顾连清一定能找到她。
玉荷也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轻声劝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别掺和了吧,这明摆着就是冲着您来的。”
用老爷的半封遗书引小姐上钩,指不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后头等着。尤其是顾连清现在还怀着身孕,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玉荷也是满脸焦急和忧愁。
“再说了,谁知道这遗书是真的假的,万一是假的呢?”
顾连清捏紧了孔明灯,许久没有说话。
“小姐……”玉荷又唤了一声。
顾连清捏着孔明灯,抬头看了看天空,方才还密密麻麻的一片灯火,这下已经看不见了。就好像这些孔明灯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哑声道:“孔明灯留下,你们回去吧。”
“可……”那领头的人也有些拿捏不准顾连清的意思,可也不好再同她起冲突,便道:“是,属下告退。”然后都退出去了。
玉荷刚松了口气,想让顾连清回房休息,却听她道,“你也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我……”
顾连清转身自己拿着孔明灯回房间了。
玉荷看着顾连清略显落寞的背影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栖月阁里,房门紧闭。
顾连清挺着大肚子,扶着桌边缓缓坐下。
她抚摸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玉荷说的都有道理,可她还是直觉这就是父亲留给她的遗书。
父亲不是习惯不告而别的人,就像当初去任职也是托了裴恒之给她留信一样。可是后来他自杀身亡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顾连清一直是不信的。
她也去过南杭,不是没有找寻过父亲的印记,可当初父亲的死因蹊跷,被罗怀玉彻查之后便没有多少遗物留下了,更别提遗书什么的。
她也一直以为是丢失了,纵有遗憾也只能默不作声。
原来父亲真的留了遗书给她啊。可为什么从来没有让告诉过她?顾连清抱着孔明灯,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好想知道剩下的那一半说的是什么。
可是……
可是……
顾连清没有任何一刻比此刻更痛恨自己的软弱的时候。
遗书藏了这么久,不会凭空出现。
无非是等着她进圈套。
顾连清抱紧了这孔明灯,压抑着哭声,“父亲……”
*
裴恒之回府已是黄昏之时,他直奔栖月阁。
原以为等待他打会是一场狂风暴雨。可当他看见顾连清正在挑料子给孩子做新衣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
他在路上就看到了孔明灯,自然也猜到了是谁所作所为了。
前不久,许灵舒为了筹钱,去了北疆想要置换货物,可是半路上,运船翻了,尸骨无存。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许家顿时一落千丈,英国公也因为唯一的继承人殒命而气绝身亡。
这个曾在北明王朝呼风唤雨多年,屹立不倒的望族,竟然在一夕之间就支柱溃散,因后继无人而大厦倾塌。
这样的庞然大物陨落,裴恒之自然不会放过倾吞他财物的机会。
原以为所有的碎物残渣都打扫干净了才是。
可没想到,英国公府竟然还留了一手。
那漫天的孔明灯飘在裴府头顶上的时候,他便知道要出事了。
顾连清抬眸,看见的是裴恒之满头大汗的样子,她扯了扯嘴角,“怎么回来的这么急?”
“想你和孩子了。”裴恒之擦了擦额角的汗,有些心慌道。
顾连清哂笑一声,没有接话。裴恒之走进来,脚步有些发虚,她越是平静,他便越怕她最后伤了身子。
他刚要开口解释,就听顾连清道,“不是想孩子了?看看这两个料子哪个好?”
顾连清支着下巴,似是真的在深思。
她介绍道:“一个是云锦,舒适贵气,可是穿着不大舒服,我怕对孩子的肌肤不大好。另一个是徽州棉,舒适透气,可是我觉得这花色不大好看,问过绸缎庄了,没有更好看的了。”
顾连清摸着两款料子,愁得很,不知是选好看还是选舒适。
裴恒之轻道,“你若是喜欢,那就两匹布都要了。多找一个绣娘便是。”
“可我想亲手做。”顾连清执拗道。
“可太医……”让你好好休息。
还不等裴恒之再开口把话说完,顾连清便拿起那匹徽州棉道,“还是用棉的吧,舒服。另一匹让绣娘做吧。”
她做了决定,裴恒之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