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春(151)

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怀泉死了。

杨沛云本就害怕，见下人这反应，脸色更是不好了，握着陆怀泉的手一瞬掐紧，就快站不住了。

青叶和云欢很有眼力见，已经搬着行礼往西苑去了。

陆怀泉揽着杨沛云的腰，一步步往主殿去。

“隐之怎么了？说清楚，是不是受伤了？”

林若浮坐不住，往外面跑来，刚走了两步，就顿在了原地。

她望着门外相依偎的二人，瞳孔骤缩。

陆玠等了一会，见门外一时躁动，便是他也坐不住：“到底怎么了？”

他走出来，站在林若浮身边，不经意往外一瞥，陆怀泉身边的女子素色长裙，纤细柔弱，望向这边的眼神盈盈可怜。

不是之前死在火海中令他们悲痛欲绝的杨沛云，又是谁。

陆怀泉护着她的腰，二人齐齐跪了下来。

将林若浮惊得往后一退。

“隐之不孝，请父母责罚。”

杨沛云扑簌落泪：“沛云让舅舅舅母担忧，请…请责罚。”

她声带哽咽，一张口便是浓重的哭腔。

陆玠同林若浮都是聪明人，从见到他们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便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怀泉！”陆玠气疯了，他就说当时觉得不对劲，还特地派人去查，却怎么都查不出端倪，“你好大的胆子！！”

震怒的声音恍若混杂着雷霆的咆哮，让杨沛云吓得浑身一抖。

她从没见过陆玠这般生气的样子，在她面前，陆玠向来是和善的，体贴的，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他怒吼的时候，膝盖下的地砖都好似在震颤，杨沛云肩头瑟缩，掉下两滴眼泪。

陆怀泉侧头望了她一眼，没有理会陆玠，手指轻柔地给她擦去眼泪。

“当初是我火烧西苑掳走沛沛的，”他轻轻开口，“一切过错都归于我，您别吓着她。”

“不，舅舅，”听到陆怀泉这么说，杨沛云也赶忙抬头，“后来我也偷偷回来过，却没有同你们说，是沛云害得你们担心，我……”

“好了。”

面沉如水的林若浮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莫测神情一一将他们看过：“都先进来说话。”

杨沛云本就胆小，如今面对最亲切的人，她更是紧张，小腿直软，进门的时候，差点摔了。

陆怀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也不管认不认错了，先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你慢点。”

杨沛云直摇头，拽着他的手让他不要再说话了，见陆玠他们坐下，屈膝又准备跪下。

“你别跪了。”陆怀泉紧皱眉头道。

方才在门外，是该给他们一个交代，一起跪下认错，但眼下都进了屋，哪有什么隔夜仇，责罚惩戒他一个人担着就够，杨沛云有什么错呢。

二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林若浮开口：“沛云。”

“是！”杨沛云喊声明亮，紧张地看了过去。

林若浮示意隔壁自己平日念经的小房间：“你去房里，将自己的灵位撤了吧。”

人还好好的活着，再摆那些倒不吉利了，林若浮也想将她支走，问清楚陆怀泉事情经过。

杨沛云也明白她意思，刚准备说话，就让陆怀泉拉走，想将她带去房间里。

“你去那里坐一会等我，”陆怀泉轻声，“相信我，好不好？”

这哪里是相不相信的事，她泫然欲泣地摇摇头：“我想跟你一起面对。”

陆怀泉笑了一声：“又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的，都是一家人，没那么严重。”

说着就送她离开，还将门关了起来。

杨沛云不在，陆怀泉回来之后，动作行善如流地跪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你妹妹心术不正，”

不再遮掩的不仅是他一个，陆玠怒不可遏，将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摔在他头上，滚了满身的茶水。

“你竟敢，竟然还敢纵火，放出她假死的消息，你，你这个孽障……”

陆玠哪里能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是陆怀泉逼杨沛云做的。

若是二人真的情投意合，他哪里需要走这一步棋。

当初能狠心放火，心里指不定装着什么幽暗的心思，眼下二人虽然一同回来了，但杨沛云受了多少苦，他们这些日子多么悲痛，陆玠只一回想，便忍不住发疯。

等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林若浮才拽着他胳膊，冷声道：“行了，有完没完？”

她皱眉看着一身狼狈，却没有任何不满的陆怀泉，深吸一口气：“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怀泉这才抬头，一五一十道出了原委。

*

林若浮原先是在自己卧房旁边的小偏房里念经的，杨沛云进屋，发现她将自己原先的诗书经文，全都搬到了这个宽敞一些的房间。

至于原因，杨沛云目光上移，望见矮小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熟悉的物件。

是自己刚来侯府时，给林若浮做的平安符，后面就是刻着自己名字的小灵牌。

围着那个小小的木桌，四周满是零散的佛经，杨沛云只看着陈旧的不行的蒲团，不知道林若浮曾跪在上面，祈祷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她猝然失声痛哭，跪在蒲团上，满心的歉疚和疼痛。

她错了，杨沛云想，自己当初不应该听陆怀泉的，林若浮待她如亲女，她死了，这间屋子里满是肉眼可见的悲痛。

舅母跪在这里的时候，掉过眼泪吗？

杨沛云捂住湿润的眼睛想。

舅母念经的时候，心碎几何？

杨沛云抚着锐痛的胸腔想。

沉沉痛哭时，身后门被人打开，林若浮见她跪在蒲团上，整个人几乎都趴在地上，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