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龙公主看上禁欲掌门(75)

云渊站在商行门口，看着随晨光渐渐复苏的街道。身边偶有百姓走过，都忍不住睹一眼这位紧锁眉头的玄洲仙君。

她会去哪呢？

另一边，紫绸湖边。

青宸依然坐在田埂边，凝神望着湖水，缓缓挠着手臂，回想在罗衣镇的所见所闻，一抬头，惊见天幕已泛起晨曦。

呀！都早上了，得回去露面了！

她连忙站起来，刚转身，却见远处站着一人，竟是云渊。

他一见她，眉头骤然舒展，明显松了口气。

青宸讶然，忙小跑上前问道：“你怎知道我在这？”

云渊垂下眼眸：“我想起在桂川时，你说直接去问水神最简单。于是便猜你这次，会不会也来紫绸湖里询问水神。”

此刻的她，竟是与桂川边一模一样的青衫蒙面装束，他不禁有些恍惚。而他又敏锐看到，在提到桂川水神时，她眸里迅速闪过伤怀。

他心底忽然一揪。

“嗯，”青宸勉强笑了笑，将水底所见简单复述了一遍，省去了龙使身份那一节。这里是中原附近，离东溟海尚远，她倒不担心圣殿会找到这里来，所以才大胆暴露了一次。龙族神力压制之下，那些水族必不敢违背承诺。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在田径上，怔怔看着路边紫色的小草。

云渊与她并肩而行，将她神情尽数收入眼底。

他捏紧手，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吗？”

青宸眼睫一颤，抬眸看向他，眼眶愈发温热。但她终究忍住了，说道：“挺好。”

云渊停下脚步，握住她的手臂：“能对我说实话吗？”

青宸迅速转头，抹了一把眼角，又转头朝他笑：“实话就是挺好的呀。”

云渊盯着她，眸色愈发不忍：“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对吗？”他声音隐隐发颤，“那次……桂川一别之后，你到底过得如何？”

青宸喉头一涩。

她默然半晌，终是说道：“我确实找到了桂川水神，却被骗往飓滂岛，用御沧海打开了海墙。结果被一群劫狱匪徒捷足先登，还被弄晕在海底好几天。我才意识到，桂川水神就是个骗局！”

云渊捏着她的胳膊，愈发用力：“对不起……”

“你为何要说对不起，又不怪你。”青宸垂下眼眸，失落一笑，“后来我便回家了，跟家人说了这一切，他们把我大骂一顿，不准我再乱跑……”她一个激灵，忙接上之前编的身世，“直到亲族得罪妖帝，我才逃出太常山，投奔玄洲。”

青宸吁了口气，又轻声问道：“桂川一别之后，你怎么样了？”

除了鹰城那次匆匆忙忙的相认，这还是第一次，与他真正聊起桂川的相遇和别离。

云渊深吸一口气，半晌才缓慢说道：“我找了好几天，仍没找到桂川水神所在。后来有一队妖兵从天而降，应是来自东溟圣殿，他们封锁了壅积湖。我便去下游找苏仪长老归队了。”

“这样啊……”青宸叹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说到这，她语气轻松了些：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把我弄晕到海底的劫匪，有双碧绿色的眼睛。若我有朝一日见到他，非把他狠狠打晕不可！”

云渊垂下头，没有再言语，却紧紧捏着她的胳膊。

过往

青宸见云渊低头不语, 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半晌，云t渊松开她的手臂，长长一叹：“对不起。”

青宸还以为, 他是在懊恼邀她去桂川上游，才害她遇到了骗局。她淡然一笑, 转身继续迈步：“反正过去已成定局, 吃一堑长一智, 我以后会加倍小心的。”

云渊怔怔看着她的身影, 心绪翻涌，无比复杂。

当年桂川异变, 苏仪长老带队处置, 他随队同行。到达桂川后, 族人忽然找到他说, 若想营救至亲，就必须配合他们做一件事——

尽快将玄洲长老引至上游水神洞府。

但在那之前, 还得先到上游湖边一个雾障里, 使其被种下“蛊惑”毒性, 以影响其判断能力, 后续才能顺利进行。其余之事, 他再不用管。

没想到刚到桂川不久, 他便因伤与队伍失散, 苏仪长老带队去了下游。这时，却恰好出现了一个青龙祠晴长老。雾障阵法有时效限制, 他百般纠结下，终是选择带她前往上游。

他们被困雾障一夜后, 晴长老不辞而别。

云渊不知后续发生了什么，直到后来族人告诉他, 营救计划进行顺利，他才松了口气。至于晴长老，在打开海墙之后，族人并不知道她的下落。

那时的他，本该无动于衷。

利用谁都一样，既是玄洲仙宗长老，便罪有应得。

自从被扔下高崖，坠入幽暗深渊的那一刻，寒冷彻骨的海水就已将他冻结成冰。

桂川边的一丝悸动，并不会使寒冰动摇分毫。

然而，当他后来去了一趟曦阳城，仍忍不住打听了一番，才知根本没有这样一个晴长老。

硬如坚冰的心，忽然迸开裂缝。

她到底是谁？

他有些不安。

不过这疑问，终随时间化作了尘埃，埋到记忆深处。

本是萍水相逢之人，剎那交汇后，就会如渐渐荡远的涟漪，朝两个方向永不再见。

他有尚未达成的目标，终须继续在黑暗中潜行。

没想到，分别两百年后，他忽然在人群中，听到了她的声音。

两百年前突然消失的她，又出现了。

她身份存疑，目的成谜。他本该怀疑，本该警惕，本该拒绝，可与她共处时，这颗冰冻的心却一再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