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为聘(113)
因为小时候的太傅管得严,他不但一本话本小说也没有看过,就是诗集文赋也很少读,大多时候看得都是些乏味的文书,所以看奏折对他来说也不是太无聊,毕竟早已习惯。
但这日看了半天,却看不下去。
崔珩叹了一口气,把笔放下,坐到榻边时,却发现裴昭已沉沉睡去。他俯下身,温柔地将女子颊上的碎发撩到耳后,准备也安安静静地睡下,但或许是她的嘴唇太过红润,他还是轻轻用手指划过她的唇瓣,像是平日里为她涂口脂一般。
睡眠中的裴昭无意识地将唇边的修长手指含了进去,温热的唇舌包裹住指尖,轻柔地吮/吸着。
崔珩的背脊绷得僵直,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燥热又浮了上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食指慢慢地抽出来,带出的涎液落在微红的侧颊上,留下薄薄的水光。
若是现在在同一张床上躺下,还要他安分守己,似乎有些困难。
崔珩看向远处的素屛,那里还摆着一张榻。正欲起身,却听到一旁的人黏乎乎地叫着他的名字:“韫晖……”
她的眼睛仍旧阖着,呼吸均匀而绵长,原是在说梦话。
原来她会在梦中遇见自己。
崔珩微微勾唇,伸手替裴昭掖好被子,一边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实在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梦,是一起春猎,还是燃灯,还是在邕州同生共死……
“韫晖……进来……”
绷紧的弦倏然断裂。
原来是春梦。
春梦
刚刚不应该去批什么奏折的。
崔珩俯下身, 轻轻吻着裴昭的锁骨。
呢喃的梦语落在耳边,一步步击垮他的神经。他迟疑了一会,慢慢地褪下身下人柔软的亵裤, 清亮的月辉下,细直的双腿如雪般白皙。
实在有些好奇梦里的场景。
亲吻寸寸上移, 移到裴昭微红的耳垂。崔珩低声道:“夫人,可不可以……”
“嗯……进来……”
倘若把梦呓当作许可的话,似乎有些不讲道理。
可是先前明明说好的。
太阳穴突突直跳, 崔珩咬紧了唇,缓慢地蹭着。但这样做并不能缓解燥热, 反倒令他的大脑一片混沌,额头上青筋绷紧,汗湿一片。
在这种时候细嚼慢咽, 实在强人所难。
梦境中, 红绸高悬,鸳鸯被暖, 大婚那夜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裴昭含含糊糊道:“韫晖……嗯……”
崔珩缓了片刻, 凑上去轻轻在女子的肩颈上咬了一口,哑声道:“夫人, 梦里有这么舒服么。”这句话当然没有回应,裴昭只是轻轻哼了两声。
这一场梦真切得如同现实。
裴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五感尚未彻底回归, 眼底飘着一层潮湿的水雾。愉悦的浪潮一阵阵地卷席着思绪, 她轻轻哼出了声:“韫晖……”
崔珩以为她还在说梦话, 仍旧□□着女子发烫的耳垂, 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现在是什么时候?”
崔珩眼睫一颤,支起身子, 望着那双湿润的眼睛,一时有些语塞。半天,才低声道:“可能已经过了丑时……我不清楚。”说完,他又压低身子,心虚地亲着裴昭的侧颊:“夫人明明答应过的……而且……对不起。”
裴昭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耳垂:“为什么不直接叫醒我?”
他哑声道:“可你看上去很困。”
看上去很困,所以,在不叫醒她的情况下这样做?
裴昭感到有些无奈,但还没开口,崔珩先一步问道:“夫人梦到了什么?”
这回轮到裴昭语塞。半晌,她嗫嚅道:“没梦到什么。”
他低笑了一声,声线沙哑而诱人:“可我听见夫人叫我,还让我进来。”裴昭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腰。崔珩竟笑道:“所以我这样做,是不是很听话?”
裴昭决定放弃和他说理,两眼一闭:“你明日还要上朝。节制点。”
他的精力好得过分。
裴昭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崔珩照例去了早朝还没回来。用过膳后,裴昭坐在案前,替他翻起奏折,翻着翻着,眉头紧锁。
不少官员上疏说,萧宛烟毒杀文宗,难逃一死;若是能将崔瑀之死也推到萧宛烟身上,更是有利而无弊,是个万全之策,希望崔珩不要念于过去的母子情谊,早日妥善处理此事。
其实裴昭并不清楚崔瑀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兵变那日,慈宁宫只有萧宛烟、绿珠、崔瑀还有最后进去的崔珩。
当时,穷途末路的崔瑀慌不择路,逃到慈宁宫寻求萧宛烟的庇护,大概是想让萧宛烟用解药什么的来胁迫崔珩不要杀他。
而裴昭记得,地宫一事后,崔珩说他再也不会和萧宛烟见面。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去了慈宁宫,而且一个侍卫也没带,再出来时,只让人去准备崔瑀的后事。
等在宫外候着的侍卫和官员们进去后,便发现了崔瑀的尸身,他的胸口中了一刀,毫无生还的可能。跪在地上的萧宛烟泪流满面,紧紧地搂着崔瑀的尸身,湖蓝色的裙摆上溅着血,哽咽着道:“瑀儿,瑀儿……”哭了半天,又开始厉声咒骂着崔珩。
至于崔瑀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个中细枝末节,他人自然无法知晓。而那时,裴昭还在因为雪岭的事情生气,也没有问过崔珩。
他自己也从未主动提过。
还是得找个时间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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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延英殿。
韩青驰捏着玉笏,坐在案边,神情一脸犹豫,半天,才低声道:“殿下,恕老臣多问一嘴,邕州那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