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为聘(34)
有些摸不清事情的走向。
但崔珩也没有再说下去,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当时……不会是殿下救了崔雯玉吧?”裴昭犹豫着问。
“裴小姐看上去很不敢相信。”崔珩淡淡一笑,“本王那时觉得崔雯玉无辜,拦住了沈铨。”
裴昭呼吸微滞,连忙问:“沈铨是不是为了复仇,伤到了殿下?”
崔珩摇头:“当时那个情景,倘若沈铨一定要杀崔雯玉,先死的必定是本王。”
这时,卫婴走上来禀报道:“殿下,东西已经备好,可以重新上路了。”
“裴小姐还想听么?”崔珩问。
裴昭实在好奇事情的走向,轻轻点头。
卫婴于是退到了一边。
“殿下没死,说明沈铨放弃了复仇。”裴昭道,“可殿下为什么又改变了对崔雯玉的看法?”
崔珩表情微凝,过了一会道:“崔雯玉趁着那时,捅了本王两刀,捅到第三刀的时候,是沈铨救了本王。”
裴昭一时咋舌。
趁着仇人保护自己的时候复仇,虽然合理,但还是说不过去。
他垂下眸,继续道:“但沈铨还是伤到了崔雯玉,为了不给本王添麻烦,他当场自尽。后来我知道,他愿意随我北上,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入宫复仇。”
想为兄长复仇是人之常情,但……这事情有点复杂。裴昭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崔珏该杀。
“崔雯玉伤到殿下哪儿了?”
“面对仇人,裴小姐觉得第一刀应该捅哪?”
裴昭想说的是捅脖子最快,但是崔珩很高,崔雯玉估计捅不到。
“心口。”
“是脖子。”崔珩的语气平静而残忍,“可惜她没有裴小姐手稳,两刀都刺得不是很深。”
裴昭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心潮起伏:“是不是很痛?”
他摇头。
迟疑片刻,裴昭低声道:“我想看看殿下的伤口。”
博弈
马车向南奔驰着。
一夜没睡,裴昭倚在绣花靠枕上,想要闭目养神,但怎么也没有困意。过了一会,有人叩响窗沿,道:“袁姑娘,二公子托我问你,今日还想不想下棋?”
是金烛的声音。
“我有些晕车,晚点再说吧。”裴昭叹道。
金烛关切道:“二公子说你上回去群青园时,就因为晕车难受。于是托我把香囊给你。”说着,他掀开窗帘,将镂空的金香囊球递进来。
“多谢。”裴昭伸手接过后,把香囊球挂在车壁上。不过一会,车内便满是温和而妥帖的药草香。原本低落的情绪终于好起来。
虽然崔珩脖颈上的伤疤已经很淡很淡,但裴昭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感到心弦起伏。
他以前的性格和现在原来这般不同。
-
另一边的马车。
“王长史在派人给裴小姐传话,还送香囊。”卫婴低声道,“殿下,卑职要去打探打探吗?”
“殿下,这王长史肯定对裴小姐有意思。”卫铮铮笃定道,“昨日下棋,裴小姐把他杀得片甲不留,王长史却还带着笑呢。虽然,暂且看不出裴小姐对他有没有意思……阿兄,我现在看王长史真不顺眼,他虽然温和,但总给我一种怪怪的感受。”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崔珩翻动文册的手一顿,抬眸笑问。
兄妹二人对视片刻,卫铮铮先道:“殿下难道不是心悦裴小姐么?”见崔珩没有反应,又道,“否则殿下贵体,也不用千里迢迢来岭南——楼节度使虽然鲁莽,但若是要把那些不安分的刺史治得服服帖帖,却不是什么难事。”
马车在树林中穿行,斑驳光影落在青年俊秀的侧颜上。
他看了两页情报,才缓声道:“本王来岭南,是为了邕州那位药师。”
香奁中的那瓶毒药极是罕见,暗探直到年初才带来一点消息,说邕州的鬼市有个花毗国的药师,认识这种毒药,不但如此,还专门提出要见药的主人一面。
卫婴便道:“太后娘娘逼殿下服的毒,也是岭南带来的,殿下,它们之间会不会有所联系?”
“本王确实有过这种猜测。”
“若当年是裴家和太后娘娘合谋下毒的,殿下要怎么对待裴小姐?”卫铮铮忍不住问。
蝉鸣阵阵,令人烦躁。崔珩把阅过的情报往案下一堆,不耐烦道:“让方郎中过来。”
卫婴出去寻人,但卫铮铮仍留着不动,低声道:“殿下,恕我多嘴。裴小姐聪明谨慎,殿下有些事情不妨如实告诉她,若是等她自己查明白,到时候说不定会怀疑殿下的用心,然后……”见他眸色幽黑,卫铮铮识趣地闭上嘴。
车帷被人撩开,车内瞬时亮堂起来。方觉夏笑盈盈地坐进车,看着卫铮铮苦着脸离去后,才搭起脉:“殿下这脉象,比上回还要糟糕许多。”
崔珩看着自己的手腕,平淡道:“哦,还有多久?”
“若是太后娘娘再这样隔三差五少给一两颗解药,恐怕……至多两三年。”方觉夏叹着气,“某还听闻,殿下在王家的婚宴上喝了不少酒。恕某多言,殿下的身子已经不适合饮酒了,就算是接风酒也不行。殿下若是有心事,也未必要喝酒解忧。”
“你怎么和卫铮铮一个样,既知是多言,偏还要说个不止。”崔珩收回自己的手,轻轻阖上眼。
方觉夏低声道:“王长史的药渣,某t看过,确实只是普通的助眠药草,没有什么特别的。殿下为何觉得他有问题?”
“单纯不喜欢他,不行么?”
“行的。”方觉夏深深叹了口气,在一旁点燃安神的熏香,然后将窗帘拉上。这时,一旁骑马的卫铮铮牵着缰绳靠过来,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