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探案)(444)
看着凌芷手上的药瓶,镇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每次他受了伤,她都放在心上,专门给他调了药,送过来。
可当他完全走出屏风的时候,却看见有一个长得温润如玉的贵气公子,坐在太师椅上,淡然地茗了一口茶。
镇怀蹙眉,只觉得这青年人长得很像安王殿下。
再看他腰上挂着的龙环玉佩,当即明白了他的身份,连忙快走两步,俯身行礼:“见过世…言公子。”
北寰言放下茶盏,接住了镇怀:“你有伤在身,免礼了。”
“是……”
镇怀不再做礼,凌芷把手里的药瓶递给他:“怀哥哥,这是我给你做的药。你一天涂一遍,不出十日就会好的。”
镇怀轻笑着,接过凌芷的药。
凌芷回身就拉住北寰言的胳膊:“言哥哥,我饿了。我们去前厅用饭吧?”
北寰言把她的手从胳膊上拉下来,攥在手里,温声回道:“好。”
镇怀的笑容僵在脸上。
凌芷拉着北寰言就往外走,不作停留。
北寰言回眸看了镇怀一眼。
镇怀下意识地颔首,向着北寰言一礼,送他离开。
凌芷拉着北寰言走在将军府的回廊上,心情大好。
北寰言习惯了轻便的轻纱常服,白带束发,即便是还没恢复世子身份,象征世子身份的龙欢玉佩许景挚也早早就给了他,让他挂在身上表明皇家身份。
他跟在凌芷身后,腰上白色玉佩压着蓝色纱衣,只有衣角随着他的步伐轻动。
“小芷。”北寰言在后面唤她。
凌芷弯着眼睛回头,笑眯眯地问:“怎么了?”
北寰言有些犹疑,脚步变重了,凌芷拉不动了,便停下来,望着北寰言。
北寰言侧目,一缕黑丝带着白色发带,从耳边落下遮掩了他耳垂的那一丝红晕:“你好似唤谁都喊哥哥……”
“嗯?”凌芷回道,“比我大,我不喊哥哥喊什么?”
北寰言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脸上到底是多了些冷色。
凌芷蹙眉,想了一会儿,恍然道:“言哥哥是不想我对谁都喊哥哥是吗?”
北寰言望着她,神色静谧。
凌芷察觉出北寰言不快,手上使了劲,拉着他靠了过去,仰头望着北寰言:“言哥哥是要给我立规矩了吗?”
“我……”北寰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眼神下意识地闪躲。
这是凌芷从未见过的言哥哥。
眉宇微微蹙起的时候,还带着些自责。
他在想什么呢?
凌芷盯着北寰言的脸,心中忽然有了一丝窃喜。
这是言哥哥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占有欲。
他想问她要一个只属于他的昵称。
“言哥哥。”凌芷垫着脚,把脸凑到北寰言眼前。
北寰言静静地望着她。
“你不喜欢我这样,以后我只唤你一人哥哥可好?”
凌芷怎么舍得让自己喜欢的人心里不舒服呢?
他还没说出口,她就先做出了妥协。
“我这样……是不是……不好?”北寰言低头问。
凌芷高兴地摇头。
他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跟她展示了爱意。
她欢喜至极。
“我……”北寰言为着自己忽然来的心绪有些惭愧。
他明明是最不想束缚她的人,现在却变成了她妥协的唯一理由
这姑娘为他妥协了太多。
明明之前在山上,是一个懒散、自由的姑娘,不会为了世俗那些眼光,就逼自己做一个优秀的人。
明明是吃着山果,就能开心一整天的姑娘。
明明想着缠着爹娘,赖在爹娘身边,寸步不离的姑娘。
就因为一个他,不仅走下了山,还要继承薛门游医,精进医术。
哪怕她日后学成了,也大概率会被那些规矩锁在深宫大院之中。
可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执意要跟他一起赴一场前路满眼荆棘的局。
北寰言忽然心中愧疚更甚。
“怎么我不纠结了,换言哥哥纠结了。”凌芷好似洞察北寰言心思一般,伸手抚着他的眉宇。
北寰言拉下她的手:“我以前从未想过我的以后。”
凌芷知道,北寰言说的以后,是他来许都以后的那些身不由己。
而今陛下圣明,哪怕有人从中挑拨,也无比信任安王府。
可谁能保证陛下殡天以后,新帝继位也能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安王府呢?
北寰言说他从未想过他的以后,是那些笼罩在他们这些皇亲贵胄头上,散不去的悲哀。
他来许都,也只是因为他必须来。
这是他身为安王府世子不可推卸的责任。
“没关系的,言哥哥。”凌芷道,“我陪你。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假死脱身。你不用怕。等我把医术学好了,以后我们就可以隐姓埋名,找个地方生活。你可以写字抄书赚钱,或者去当个私塾的教书先生,如果觉得自己以前过得太辛苦,不想为了生计发愁,我可以行医诊脉,我来赚钱养家……”
凌芷拉着北寰言,喋喋不休,就差拍胸脯保证,她生怕她的言哥哥就这样冷落了她。
北寰言眼神温柔,静静地盯着凌芷薄唇,一张一合地跟他描述与他有关的未来。
廊风微拂起凌芷的发梢,夹杂着初冬的碎雪。
北寰言伸手,接住了缠绕在凌芷耳根的冰凉。
心里想着,他一定要好好活着。
只有他好好活着,才能与凌芷一起看见她所说的未来。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