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看槊(187)
李逍见状将师弟支走,温言劝了几句,但解铃还需系铃人,兰馨心里的疙瘩只能由她自己解开。
这日无话,李逍早早上床歇息但睡得极不安稳。翌日起来便觉得头疼欲裂,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谢戡及时伸手扶住她,伸手一摸额头果然烫得很。
她将他手打掉,转身便觉天眩地转,由着谢戡扶回房间休息。
一直在做梦,梦里被人追着跑,醒来并没觉得爽利,头仍然昏沉。
喝完谢府给配的药,砸摸着方子没问题只是她常年练武体质特殊,平常的药材压不住。再躺下翻来覆去假寐不着,索性穿上外裳出门给自己抓副药来。
外间因下了一夜的雨,街上的石板路仍有湿痕,冷风夹杂着湿气,吹在身上比凛冽的北风更显阴冷。李逍裹紧身上的外袍,后悔没披件大氅出来。
天气寒冷,街上的小贩也不多,行人三三两两地快步走过。
跨过木桥便是药铺,拒绝了坐堂大夫的看诊,李逍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伙计。伙计看一眼药方,里面有一两味虎狼之药,再三确认并让李逍写下无需药铺负责的字条后,这才手脚麻利地将药一一抓来,并用油纸将药分好,用麻绳扎好递到李逍手边。
付过药钱,李逍拎着药包出门上桥,栏杆旁一年轻的郎君正好转身,与她撞个正着,看见她那郎君眼睛明显一亮,“娘子有礼,看你衣裳单薄面色不愈,想是冻的,我这件外裳你拿去用,告知个地址即可,我稍后去取。”
李逍初来金陵,并不知这是人家搭讪惯用的伎俩,被风吹得正缩着脖颈,见这郎君长相斯文,衣料虽是粗布,却是当下流行的式样,以为是个讲究人,有礼回道:“郎君客气,我住的不远并不需用。”
一个推辞一个殷勤,外人看来自有些暧昧。你来我往间一群人气势汹汹走上石桥,当先一人上来便揪住那郎君衣领,“裴十三你可算露面,将骗我们的钱还来。”
后边的人亦七嘴八舌,“对,还钱!”
事出突然,李逍一时错愕,想退出却被这些人裹挟在人群中间。
裴十三郎逃脱不掉,眼见要挨揍瞬间有了主意,服软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勿要用粗,娘子在此,我欠的钱分文不悔,他日自当奉上。”
当先那人道:“你少扯那么远,今日就得还钱。”
“自然自然,只是今日不巧囊中羞涩,你们便是打死我今日也还不了。”
李逍往人群外走,被人拽住外裳,“娘子你跑什么?夫妇一体,裴十三欠的钱他还不了便由你还。”
李逍使了个巧劲将外裳拉回,“各位误会了,我与裴十三郎萍水相逢,今日之前面都没见过。”
“自古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二人见没见过面有何打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对,还钱还钱!”
李逍与他们说不明白,拂拂衣袖打算就此别过,却激起围观人等的应急反应,“这妇人想跑,拦住她,别叫她跑咯!”
裴十三郎债多不愁,显然这种场面不知见过多少,一边哭诉自己没钱,一边暗示钱都花在妇人身上,于是这群人更是将李逍防得滴水不漏。毕竟裴十三郎没钱,但这妇人却是衣饰讲究。
“夫妇一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郎君欠的钱,娘子来还亦是当然!”
“娘子生得如此好看,一看便是个体面人,做事也需体面,将人家的钱还了就是,免得闹上公堂。”
“看娘子模样也不像个缺钱的,你家郎君本就不占理,你就还了吧。”
石桥上的闹剧早引得路人围观,旁人的慨总更容易慷,何况人家还占着理。大家七嘴八舌,李逍被他们吵得头嗡嗡作响,裴十三郎还在一旁作秀,“娘子是个体面人,你们勿要针对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越描越黑,李逍自觉便是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风寒本就没好此时头更疼得厉害。
事情闹到最后,裴十三郎趁着大伙不注意溜走,被他骗了钱的人簇拥着李逍将她告上了公堂。
李逍自觉丢脸一句没提谢氏,县太爷见她一直昂着头缄默,本要杀威棒伺侯,不想她支撑不住当堂晕了过去,于是杀威棒换成先收押在监。
李逍出门一直未回,谢戡吴痕出门寻找,几乎将金陵城筛了一遍。
李逍再见谢戡不想自己成了阶下囚,甚觉无语,兼之看到后面跟来的司马佳君,感觉风寒更重了些。
县衙上下眼见谢氏二郎亲自将人从牢里抱出上了谢府马车。县令惊出了一身虚汗,辗转了一宿,翌日便带着门生亲自登门解释。
于是阖府皆知李逍被人陷害进了牢房。
谢衡发现近来的趣事皆由二郎与逍娘子提供,饶有兴趣地陪着慧娘去听波园探望。
慧娘为免李逍难堪,未提一句昨日之事,而是挑了些金陵习俗与趣闻告与她知。
谢衡虽未多话,但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模样让谢戡看了总觉牙根痒痒。
慧娘离开前与李逍约定,“待你身体爽利,我带你去四处逛逛。”
谢父谢母早些时候过来看望时也说了一番大同小意的话来安慰。但李逍还是觉得天下再没谁比她更傻的了!
因着心情郁结风寒又反反复复一直未愈,一向身体康健的她竟缠绵病榻四、五日之久。
这四五日里北边发生一起闹剧,先是高罗因高罗王叔惨死在大棘城与鲜卑打起嘴仗,争执不下高罗突然宣布向鲜卑发兵为王叔讨回公道。
高罗虽小却能不畏强敌,敢公然挑战鲜卑,此等举动让列国吃惊,同时也让列国间者忙碌起来。若高罗真能试出鲜卑政权更迭后的成色,还真要高看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