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荩临点了点头，平淡道:“唯有如此，才可能叫尉迟瑞的心病治好。唯有如此，我荣允王府的人才能够安生活下去。”

叶青涵狠道:“你见过王府中哪一个不是真心追随你？白飞尽冽平也不是傻子，他们恐怕早就察觉到了你的心思。周将军也是，所有心中想推你上位的人都是！你忘了你给周将军的承诺了吗？”

宁远心中惶惶:“你是……想把一切都和皇上说清楚吗？”

尉迟荩临淡淡道:“嗯。”

叶青涵更怒:“你把追随你的那些臣子当做什么？”

尉迟荩临突然伸出手放在唇边，叶青涵一愣，旋即气笑了。

她深吸口气:“好，随便你吧。”

宁远也明白了——隔墙有耳。

飞鸽的速度很快，尉迟瑞早就收到了信，所以才派王茯苓去荣允王府。皇宫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或者说，皇宫内忠于皇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确实，天下没有多少人服尉迟瑞的皇帝。可陪他长大的那一群宫女太监服，王公公伏，使臣服，江大人服。

马车内一瞬安静，趴在马车顶上的暗卫悄无声息的离开。

叶青涵紧绷着身体，从尉迟荩临严重得到肯定后才松了口气:“什么时候来的。”

尉迟荩临:“不久，你开口的时候。”

“那你还……”

尉迟荩临笑了笑:“给他再加把火，他的疯病……很快就好了。”

皇宫里，暗卫风尘仆仆把消息传回。尉迟瑞安静一瞬，抬手便摔碎了一盏灯。

尉迟淬莲竟然还活着？

尉迟荩临想要和他重归旧好？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可以如此轻松的放下一切，就因为他们得到了父皇的认可吗？

可……

为什么？

皇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恨我吗？

为什么？

混乱不堪得情绪的在尉迟瑞心中不断的撕扯，如同心脏被活生生撕碎的痛让他喘不过气来。王茯苓匆匆上前把人扶住，尖声叫着传太医。

尉迟瑞伸手制止:“不……不……”

可他的喉头满是铁锈味，下一秒便呕出了鲜血，生生晕了过去。

这下王茯苓可不管他许不许了，尖声叫人传太医。

深夜，尉迟瑞堪堪转醒，他瞪着眼睛看着床帷，心中再次涌起汹涌翻腾的情绪。

太医在一旁连忙道:“皇上，皇上万不可再想不开。如今已经郁结于心，呕出鲜血。如今只能先开药稳住皇上的心脉，气血。”

尉迟瑞偏头又呕出鲜血，目光空洞:“龙太医……你说，皇兄会认可我吗？”

龙太子闭眼转过头去:“殿下，我是看着殿下同二殿下长大的。您二人一母同胞，实不该如此。”

尉迟瑞沉沉闭上眼睛，挥手叫人退下。

一母同胞，不该如此……

再睁眼时，他眼底一片猩红。

044 别怕，瑞儿

他突然想起了过去，他从来不敢回忆的过去。

那个时候，他只有八岁，而尉迟荩临十一岁。彼时尉迟荩临的才华已经盖过了所有的人，父皇整日里对他赞不绝口。

他也想要，想要父皇的夸赞，母亲的抚摸。

可他天资略差，比不得皇兄。

就连那些比皇兄差的皇子，都用这种话来嘲笑他。嘲笑他一样的父母，为什么他就这么差？

对啊，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不甘心。

可为什么，皇兄对他这么好？

父皇赏赐的东西只要有两份绝对会有自己的那一份，如果没有，皇兄也会挑选珍贵的送给自己。

为什么？

是真的对他好还是怜悯？

或者……嘲讽？

他年纪太小了，分不清楚。可他又知道，皇兄的眼神，从来平静如水。

皇兄好像永远不会骄傲，他总能虚心接受一切然后努力向上，得到所有人的夸赞。

为什么不能是我？

小小的尉迟瑞心中想着。

很快，过年了。尉迟瑞又长了一岁，他和太子皇兄坐在同侧，看似平静的瞧着父皇夸赞尉迟荩临的模样。

突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可当他扭头看去时，太子并没有什么异常。

然而，年后没几天便传来尉迟荩临失足落水的消息。可大冬天的，湖水结冰，尉迟荩临是如何掉进去的？

没人愿意深究，就连父皇母后也是。

他心里突然有了些奇妙的想法。

于是他去探望尉迟荩临，去看看他狼狈的模样。

他是这么想的，可真的看到尉迟荩临狼狈的模样，他又红了眼眶，泪水吧嗒吧嗒的掉。

尉迟荩临轻声安慰道:“没事的。”

没事的。

怎么可能呢？

尉迟瑞带着哭腔:“皇兄，是谁干的？”

尉迟荩临摇摇头:“是皇兄自己不小心，别怕瑞儿，别怕。”

纵使尉迟瑞相比来说笨拙了些，他到底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是有人故意的呢？

可他如今只能抽噎着把头埋在尉迟荩临的臂弯里，他好恨啊……

明明以前他们兄弟二人是无话不谈的，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尉迟荩临的变化，更恨皇宫中所有瞧不起他的人。

于是他韬光养晦，生生等了十一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他杀了所有瞧不起他的人，拌到了所有以为他不值得一提的皇子们。甚至……他设计废掉了他的亲皇兄，把自己的母亲困在了冷宫里。

他，坐上了皇位。成为了万人之上的那一个，可他突然失去了方向，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