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触碰白见清的脸颊，似是在替他擦拭无声的泪水。短胖的小手逐渐透明，化成泡泡，婴儿的哭声很快消散。

缓慢转动的鬼工球从床边滚落，撞到昏暗的墙角。

球体内层转动，将预言展示——当前宇宙无法容纳两位秩序制定者，秩序正在崩坏。

白野忽然感觉眼睛发酸，眼眶湿润。当男人的指腹拭去他脸颊的泪水，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哭了。

他握住鬼工球的手过于用力，导致指尖透了粉。

他是在爱意中出生的，也是因为爸爸爱护自己才不得不将他送走。他回想前段时间在书籍里看到的帝国史，结合当时的情况，那十几年白家动荡，帝国暴政，老元帅失踪，神树有枯萎之象……

原来，他不是被抛弃的孩子。

白野拿开男人的手，淡淡道：“我还是恨你。”

“我无法容忍欺骗。”

白野察觉到男人的眼眸暗淡了几分，抿了抿唇，心底那股澎湃的情绪猛烈地冲击海岸，随时会决堤。

飞行器轻微震动，平稳降落。

他推开男人，率先下了飞行器，将被伤害的男人抛弃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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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部，一波波军官在元帅办公室出出入入，汇报这几个月积累下来的公务。

飘窗边，白野坐在厚实柔软的垫子上，他将大把的能量石铺开，捏起一颗暗红裹着金光的能量石，递到唇边咬了一口，金光溅出，沾在他的唇上和指尖。

金色的能量很快被皮肤吸收，没有任何味道，算不上好吃，但对于提升体质会有帮助。

他将暗红能量石放在阳光下细细观察，一边琢磨这颗能量石什么饰品更漂亮，一边光明正大地偷听军部的机密工作。

他听到拖动椅子的声音，咬着暗红能量石，扭头看向男人。

唐迈步走到飘窗边，揉揉青年的脑袋，“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跟我一起去吗？”

白野旁听过这个男人开过几次会，无聊到他打瞌睡。

他果断地摇头，当着众军官的面，从男人的护腕里取了一堆精致的小玩意，他把暗红能量石含在嘴里，咬字不清地开口道：“不去。”

唐命下属再去私人仓库里取一些新鲜的宝物过来，商量道：“乖乖待在这？”

白野抬头，赏了对方一眼。

“行吧。”唐舍不得凶青年，伸手替青年将歪掉的军权徽章捋好，“这个会要开挺长时间，有什么事联系我，或者找尼尔也行。”

一行人随元帅离开办公室，房间里很快恢复安静。

白野叼着暗红能量石当糖果玩，跑到男人的办公桌前，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翻动机密文件。

他抽开抽屉，又是没锁。

放机密文件的柜子一个都没锁，这不是明摆着故意让自己翻吗？

白野撇了撇嘴，那颗冷硬的心难得浮现一丝愧疚。这个男人坦荡到毫无底线，任由他胡作非为，哪怕知道他在搜集对对方不利的资料。

他翻了一阵子，自觉无趣，将机密文件胡乱地砸在案桌上，暗骂道：“真没意思。”

不想翻资料了，他换了身衣服，仰起头，将染色液滴进眼睛，眨巴两下，很快丹凤眼内的眸色从黑色转变成红色。

他顿了顿，按着自己的心意给自己的头发染色。这个世界改变瞳色、发色、肤色的科技很先进，只要有钱购买这些染色液，使用起来就是将染色液滴落在想改变色染的位置即可。

十分方便，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过几天身体会将染料代谢掉，会对人体造成任何影响。

在末世的时候，水资源是很稀缺的，在遍地污染物的野外，哪怕有能力，十天半个月都未必有机会洗澡。要寻找到足够的水源去浪费，洗一回澡，实在太奢侈了。

更别说洗头。

白野一般是见头发长了，就自己用匕首将头发裁短，方便干爽。

白野走到门边的落地仪容镜前，挽起自己不知何时长长的头发。

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出了神。

脸上没有污泥，长发没有沾灰，衣物没有破损、也没有沾满血色。此时的他白白净净，墨色长发飘逸丝滑，衣着低调奢华。

纤细的指尖抵在微凉的镜子上，抚触着镜子中那个青年的模样，透白泛粉的修长好指划过镜中青年嘴角破损处。

这是那个狗男人今早犯变态，故意给他弄破的。

“这是我吗？”

白野从未如此认真地观察过自己，清透的眼眸盛满星唇，镜中青年用那双性感的丹凤眼注视自己的时候，他竟是看得有些入了迷。

怪不得那个狗男人会这么爱自己。

被这样一双专注深情的眼睛望着，连白野自己都要把持不住。

他喜欢想泡澡就泡澡的生活，喜欢每天都可以吃到不重样的美味的生活，喜欢留长发变得柔和的自己，喜欢各种好看的衣物，喜欢铺满飘窗的亮晶晶的能量石。

喜欢这里的生活。

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白野捂住疯狂跳动的胸口，满溢的情绪在胸膛砰砰砰地乱撞，似乎是满足，又好像是愉悦，还有很多他摸不清的情绪。

他其实是一个情绪很淡薄的人，对自己和对别人一样冷漠。

末世求存，情感用事只会让自己死于非命。

可是这个世界不一样。

这里很安全，安全到白野甚至都没察觉自己什么时候卸下了防备，放松了自己，开始肆无忌惮地享受生活。

“真奢侈啊。”

白野嗤笑出声，低头搓了把脸。他气馁地放弃将满溢的情绪驱赶出去，只能强行将情绪压抑住。